如果说因为一句话爱上一本书,我想它大概是“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到了月亮”。文学的书一直都会予人深思,所以这类书才会一直名列在各大高分推荐书单前茅,我便是因此看到了《月亮与六便士》。
抬头仰望,是渴望渴求而难得的月亮,俯身一看,眼前只有那冰冷的六便士。月亮是理想,六便士是现实,关于理想与现实,究竟作何选择。就像爱情与面包,事业与家庭,都是无解的话题,没有对错,各抒己见的话题。但是细细想来,还是思绪万千,因为换做自己,抛弃现实追求理想,在现在是几乎不可能的。而在毛姆那个时代,更觉着无法想象的终究还是有人选择摒弃当下,我只能感叹,艺术的魅力,是因为有人散发出的独树一帜,不同寻常。
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书中的主人公,是一个从事证券行业,有妻儿却在不惑之年抛家弃子选择画画寻求内心“伊甸园”的行为思想怪诞的人,按作者的话说,是天才。天才的一生,从来都是荆棘满地,跌宕起伏,这一生,大概是三个阶段。
前期的思特里克兰德,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一个爱文学的妻子,一双天真烂漫儿女,任谁都会觉得现状很好,“这一对夫妻的生活,不受任何灾殃祸变的干扰,诚实、体面,两个孩子更是规矩可爱,肯定会继承和发扬这一家人的地位和传统。”这样的一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虽平淡无奇,却稳步不折。“这种生活模式给人以安详亲切之感。它使人想到一条平静的小河,蜿蜒流过绿茸茸的牧场,与郁郁的树荫交相掩映,直到最后泻入烟波浩渺的大海中。”可他,没有任何说明和理由,只一封书信,骤然离家去往巴黎。一封书信,使妻子以为丈夫有了外遇,因此请求作者前往巴黎询问原因,恳求其回家。虽难过万分,但深爱着他的她可以选择原谅,只要丈夫还有心在家中。可惜,可怜,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的敌人是“我要画画儿”。
巴黎的日子不好过,破旧寒酸的小楼,褴褛的衣衫,消瘦的身材,劣迹斑斑的画布和颜料,生活的光景仅是如此。所幸遇到了戴尔克施特略夫,一个老好人,好到把自己的妻子勃朗什拱手相让。拮据的生活迫使思特里克兰德患上重病,为了给他养病,施特略夫苦苦哀求妻子勃朗什对他进行照顾。对思特里克兰德只有厌恶感的勃朗什,拗不过丈夫无奈接受,不料结果却爱上了他,并想追随他。第二个女人并没有改变思特里克兰德,“因为女人除了谈情说爱不会干别的,所以她们把爱情看得非常重要,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她们还想说服相信人的全部生活就是爱情。实际上爱情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勃朗什的错付最终酿成了用草酸结束生命的悲剧。
就算是悲剧的发生,也没有使思特里克兰德内疚万分。他的身心,已然被某种事物的热忱占据了,活脱脱是一个脱离了躯体的灵魂。这灵魂的归宿,便是那一幅幅光怪陆离却超凡脱俗的印象画。“作为一个艺术家,他的生活比任何其他艺术家都更困苦。他工作得比其他艺术家也更艰苦。”直至浪迹到了塔希提,他遇到了爱塔,这里的生活,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思特里克兰德画画儿、看书,天黑了以后,就同爱塔一起坐在凉台上,一边抽烟一边望着天空。后来爱塔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可惜好景不长,病魔终究带走了天才的躯体,就连生前最后的壁画杰作,都随着烟火消散在世间,留下的只是待后人评说。
毛姆的创作是以保罗高更为原型,他与梵高,塞尚并称为后印象派三大巨匠。这样的故事,不全虚构,不全真实,即使毛姆以“我”的口吻在一些章节上讲述了写作的原因。虽然这本书创作于“遥远”的1919,那个我们只能从历史了解的时代,但能够经过岁月的筛选,自有启迪人们的意义。
月亮与六便士,尽显对艺术的追求,爱情的解答,而最浅显的,莫过于:现实与理想,究竟怎么选择?看完之后,这个思绪一直在我脑中萦绕。
我不似文人时评家,哲学家,探讨不了文学的真谛奥义,只能以我当前的视角来说,像思特里克兰德这样的人,这样的疯子,很少很少。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对于普通人而言,理想,是望尘莫及甚至是虚无缥缈的渴望。不甘现实,追求理想,自然是有,可一纸“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背后的放弃本职工作,追求新生活,终归是常人不敢果决踏足的慨叹和钦佩。因为没有一个人的现状,是独立于家庭,社会之外的,再苦再难,也得来不易。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后浪》。还记得视频一出没多久,就听到了唏嘘的声音。激昂的言辞,动感的画面,让人看完热血澎湃,却又感慨万千,因为纷呈的背后有不少的辛酸。网上戏谑的成年人的世界,苦不堪言,不无道理。我总是看到营销号文章标题,第一批90后怎样怎样了,我也总是看到朋友圈半夜有无奈的言语。九零后正朝着而立之年迈进,暂时,也只能做到安于现状,几乎没有人会抛弃目前已有的一切,重新而来。这就是现实。
纵然如此,人还是愿意接受理想的熏陶,尝试听从内心的叫唤之声。诚如高晓松所言,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那些孩提书写的科学梦,不该只是一张黑字白纸;那些青葱岁月的导演梦,不该只是一场唯美回忆。有人想成为政客站在时政前沿,有人想成为企业家坐拥资产,有人想成为文人名垂千史,有人想成为哲学家引领思想潮流……这是理想,是抱负,是一生可以追求的目标,而不管基于什么理想,毋庸置疑的是它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苏格拉底说,未经审察的人生,是不值得一过的。人,终其一生,到底在追寻什么,无外乎是自己内心的归宿。所以,理想的存在,是必要的,平凡而庸碌,怕是白活一遭。
然而,到了今时今日,如果像思特里克兰德一样突然发疯,去追寻“月亮”,是断不可取的。因为脚下的“便士”会告诉我们,在当今时代,满腔热情和奋勇不足以到达心中的“伊甸园”,为了走出这条道路,需积累一定的资源成本,才能披荆斩棘,柳暗花明。
或许毛姆当时是在颂扬追求理想的人,赞叹艺术的道路上那些有理想的天才,或许也在讥讽天才的离经叛道,怪诞诡谲,但或许他现在在告诉我,不要舍弃理想,理想依旧难能可贵,但要在现实中攒自己的“便士”再企及“月亮”。这个过程,必是艰苦卓绝,但却会教导我们学会守望,学会向心而生,以赤诚真挚去环抱生活。
纵使月亮那么高高在上,我的目光依旧能飘荡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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