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斑点的海棠花春天在哪里 

（青年爱情故事）

这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傍晚，一辆蓝色的公共汽车里满载了下班回家的乘客人，人们谈笑风生，非常热闹。 

车里有一对青年男女紧紧地依偎着，那女子还把一只手伸进了男青年放钱包的裤袋里，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引起了乘客们的窃窃私语和种种猜疑。 

解放路站到了，男青年举手示意，要姑娘同下车。姑娘心慌意乱，身不由己地跟着下车，售票员好奇地望了他们一眼，汽车缓缓地开走了。 

他俩慢慢地走着，从大街转进了小巷，突然姑娘甩开男青年的手，靠在一棵大树上，低声问他：“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原来，他俩并不认识，男青年名叫赵四海，他看到姑娘害怕的样子，就诚恳地说：“你别怕，前面就是我的家，请你去坐一会儿，谈几句话，可以吗？”姑娘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顺从地又迈开了脚步。 

赵四海的房间里陈设简单，书架上堆放着书籍，桌上摊着机械图纸，加上墙上的奖状，都使人觉得这青年是个受人尊敬的热爱事业的人。

“你也喜欢花么？”赵四海见她在注视海棠花，随口问道。“嗯，我爸在世时爱养海棠花。不过，花比这个好看，没有这样的斑点。”突然，她好像清醒了似的，收起了刚绽开的笑容说：“你问这个干啥？有话快说……” 

赵四海沉思片刻，好心地说：“你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呢？大家都在搞“四化”，你该去找个工作才对。再说，要是给人家抓住了，你会失去自由，你懂吗……”几句话使她感动，又使她感到屈辱，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小偷而已！ 

她站起来冷冷地说：“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我很感谢你，不过我并不配和你坐在一起谈话，再见 。” 

说完，飞也似的走出房门，差点和捧了碗糖汤圆的赵妈妈撞个满怀。 

她冲出门以后，发觉赵四海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吸引着她，她想回去又不好意思。这时从窗口传出赵妈妈的声音：“阿海呀，你得罪那姑娘啦？”

“妈妈也许是我不好，将心比心，我不该说得太直白，她一下子受不了啦！”赵四海还是那么诚恳地解释着，姑娘听了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姑娘拖着无力的步子啜泣离开了，她曾受到过无数次的冷遇，责骂及拳脚相加，都强忍悲痛，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几乎已经丧失了羞耻感。而此刻她真正感到自己做样的“八级钳工”是多么可耻、卑微。

这一切赵四海是想象不到的。时间一久，他就渐渐淡忘了。只是在修剪整治那盆带些斑点的海棠花的时候，才想起那个姑娘苍白而痛苦的面容，心中掠过一丝隐隐的歉意。

谁能料到几个月后那姑娘又突然出现在赵四海面前，厂人事科长向他介绍说：“赵师傅，这是新来的学徒工，叫黄雅棠，跟你当学徒。”当赵四海向她伸出热情的大手时，黄雅棠吃惊得手也发抖了。愣了一阵，赵四海问道：“你怎么进厂的？”“十年前我爸爸被打成反革命，现在平反，我是顶职的。你是个红旗手，又是团支部书记，会收我这样的徒弟吗？”赵四海说：“我还担心你不要我这个师傅呢？”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时间像流水般地过去，雅棠的文化和技术都很有很大进步，手掌上也磨起了老茧，她心中对赵四海的感情也在与日俱增，望着赵四海诚挚的笑容，她多想吐露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爱啊！

但是，她不敢，他害怕赵四海说一个‘不’字，那么连这点幸福也将失去。因为了解她那带有斑点的过去的人，恰恰是她心爱的人，她配不上他“为此她常常悄悄地落泪。

这是又发生了一件事：车间里一位女工新买的梅花牌手表放在工具箱里不见了。工人们议论纷，黄雅棠的脸像火烧一样热辣辣的，好像工人的每一句话都是针对她的，心里痛苦极了。

厂人事科长听到反映找黄雅棠谈话，更增加了她内心的痛苦。她恨自己，她觉得过去的错误再也洗刷不清了，生活没有光明，人生也没有意义。晚上她独自在湖畔徘徊，想一死了之。

突然她想起赵四海，想起他诚挚的笑容，她觉得要离开人世也应该跟赵四海说最后一句话，这天正是赵四海为她补课的日子，她到了赵家。她想，即使再听一次赵四海对她的责备也是一种幸福。 

但是，赵四海并没有丝毫责备她的意思，为她补课的资料早已摆好在桌子上。黄雅棠没有心思补课，含着泪问赵四海：“车间里失表的事，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听说吗？”赵四海说：“听到了又怎么样？从你这半年多的表现来看，我只相信一点，这件事决不是你干的！” 

待人的真诚，对同志的信任，对未来的坚强信心。……赵四海这些优秀品质，激起雅棠心头阵阵波涛！她多想把心里话告诉他呀，但是，一咬牙又忍住了，拿起技术资料听赵四海讲课。黄雅棠心中感受到自己和赵四海就像是一对向未来进军的伴侣。 

第二天车间里那只丢失的手表找到了，原来那位女工把手表塞过头，掉进抽斗的夹层。 

黄雅棠与赵四海相视一笑，这一笑中包含着多少信任、幸福和深情啊！ 

一年以后，经过厂技术科的考核雅棠破格提前满师了。发工资的那天，她一下班就上街给赵四海买了一件全羊毛的的内衣，又买了许多水果、糕点，登上公共汽车赶到赵四海 

家去。 

月光如水，春天的夜晚湿润而清凉，她的脚步迈得那么轻盈，辛勤的劳动愉快的生活， 

她长期压在身上的精神枷锁已在无形中消失了，她决心今天晚上决定自己命运。 

她朝着那个亮着灯光的熟悉的窗口急速地走去，刚要敲门，手猛地停住了，她听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笑声从屋里面传出来。 

她转到窗下踮起脚尖，望见她经常坐的地方坐着一位年轻姑娘，桌上还有一大堆糖果， 

那姑娘正剥开一颗糖递给赵四海，他俩亲密地笑谈着。 

黄雅棠一阵头晕目眩。怪不得赵四海一直以来，对她总是这么平静，还带点严肃，原来她已经有了女朋友，而自己不过只是他的徒弟。唉！他怎么能爱上一个曾经把手伸到他口袋里去过的姑娘呢？ 

但她对赵四海还是感谢的。她定了定慌乱的心情，转到后门，把门敲开，把一大包东西交给赵妈妈，勉强笑着说：“赵妈妈，我现在满师了，一年多来，多亏你和赵师傅关照，我才有今天。……我走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赵师傅了……” 

她回到家里，一头扑在床上放声大哭，一种难以名状的自卑感又袭上心头，她恨自己过去的斑点，以前这斑点玷污了她的人格，现在这的斑点阻断了她追求的爱情！

有人敲门，打开房门一看，来者正是赵四海，他用平静而诚恳的语气说：“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听妈妈说，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一直在家等你，难道一满师就想逃学了吗？” 

我看到你今晚有：“有约会，就就……”她不知该说什么好，赵四海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来：“噢，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了，她是我上海的表妹，是来旅行结婚的。” 

听到赵四海解释，黄雅棠的脸红得像牡丹花，她赶紧整理好机械制图课本，两人又一起来到赵家，摊开课本后，黄雅棠才发现拿错了，拿的是一本服装裁剪书。两人都笑了起来。 

“今天算是放假吧，我有几句话给你说。”雅棠鼓起勇气，但又说不出口，连忙低头走到窗口，看到那盆海棠花经过顾刚一年精心培育，正开放着，花叶上那种难看的黑斑点几乎完全消失了。赵四海激动地踱着步：“说吧，我听着。” 

“我的这只手曾经伸到你的裤袋里去过，你帮助我、关心我，只不过是同情我、怜悯我是吗？”黄雅棠吃力地说完这句话后，泪水就脱眶而出。 

赵四海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猛然走到黄雅棠身边，从窗台捧起那盆海棠花，将花盆底部朝着黄雅棠说：“你看！”盆底有一行字，黄雅棠知道801是少年管教所的代号，但这可怕的符号与赵是海有什么关系呢？ 

“这花和花盆就是我这位表妹送给我的，他的父亲在文革期间“四人帮”横行的年代被迫 

害致死，使她成了流浪儿，后又沦为扒手，是我妈和我把她找来……雅棠，在那个年代，多少人沾染过斑点，但这主要的罪过是谁呢？”黄雅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扑进了赵四海的怀里，淌着泪听赵四海继续说下去：“带有斑点的鲜花也有沐浴阳光雨露的权利，也有为四个现代化开放的权利，春天是属于大家的！” 

鲜艳的海棠花在晚风中开放着，看着赵大海和黄雅棠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发布于：2023-2-26-1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