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常常装着一元两元零钱。遇到伸手过来的,就会给他们一点。大街上面的乞丐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容易,冬天冷风刮骨夏天酷暑蒸烤,他们是上帝的弃儿,无论收入多少,他们那腰是永远直不起来了。
有一阵,我失恋了。
我的禅宗师傅告诉我,舍得,舍得,不舍,不会得!我想舍去一些钱财,重新得到了美丽姑娘,就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半天没有遇到一个乞丐,我口袋里面的硬币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我一问,才知道这里创建卫生城市,所有的乞丐都被一车拉走了,不知去向。
有一天,我路过一个文学微信聊天室,看见里面热火朝天。
我无聊啊,就坐着看。
看见他们互相在玩游戏,你发一个红包,让我抢,我发一个红包让你抢,玩得不亦乐乎。小孩子也不过如此,他们通过块儿八角的金钱,竟然能快速返回了童年,值!
这时我家大黄把鼻子蹭过来,我不耐烦把手中肉包子朝远处一扔,它一跃而起抢到了津津有味吃起来。不再打扰我。
有一天他们玩得烦了,小三就说,这是作协聊天室,把不发文章的踢出去!
阿九人儿不乐意,她是个摄影爱好者,她喜欢大自然的美丽也喜欢美丽的自己,而摄影则把这两者恰如其分地结合在一起。她问道,没有我们这些读者,你们孤芳自赏,顾影自怜,结局会不会跳河自杀?又如同一个男人缺少了女人,你又怎么能打下天上的飞机?
正如查拉图斯特拉面对初升的太阳发问:伟大的星球,假如没有被你照耀的人们,你的幸福何在呢?
小三和阿九人儿聊天的时候,陈发表又开始猛列发表诗歌了。
北庭书生笑道,我的偶像,你这些文白混杂的文字都已经发过五遍了!
陈发表外号陈二猛,他在群里主要有两个表现,一是猛发诗歌,可是又没有几首,只能翻来覆去地发。二是抢红包猛,日子久了,人送外号陈二猛。陈二猛抢了红包,只说一个字,“谢”,连两个字“谢谢”都不说。我以为是个惜墨如金的人呢,后来一读他的诗歌,我都哭了,我真心疼那些汉字啊。
二猛啊,好孩子,求你别这样折腾汉字了好不好,有那么多营生可以做,卖茶叶蛋,卖红薯,卖人肉叉烧包,卖户外衣服,卖身都可以,虽然你长得很吓人,但你又不是傻B,傻B才会自己为难自己呢。
当一个人活得不舒展的时候,才会发现,所有的为难都是自己为难自己,关走大路的张三什么鸟事,关路边蹲着不说话的石头狮子什么鸟事!
以上只是我的内心独白,我们的二猛子什么也没听见。
二猛说,北庭书生,您弄清禁什么叫文白混杂了吗?告诉你不知道的,不只发五遍,还在《杂文报》《盐城晚报》刊发了,还被《晚报文萃》转载了……
我想,地球上傻B不缺,但这么张扬的傻B却很难见到,就不怕人家告他一稿多投,当然选用的除外。
北庭书生啼笑皆非,只能说,祝你早日发在世界日报上!
二猛说,完全有可能,因为此文观点、文风与众不同,古今中外无雷同,被多人称为奇文、妙文,地球标识性很强,发宇宙日报正合适。
北庭书生说,不要脸有时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二猫说,有底气,才有勇气,否则可能是傻气,最多是无知无畏。
北庭书生说,说得好像有底气的样子,
二猫说,怎么有醋味?这个群藏龙卧虎,发红包有人抢,发文章少人看,更少人评,但要么不发声,一发声就一鸣惊人,奇葩言论已让我损失两副眼镜。
汉字其实充满魔力,当你爱它时,它会加倍爱你,当你妄图利用它时,它其实更大程度地利用了你。它是一把高高举在头上的剑,也会变成遮风挡雨的伞。当你以为自己有能力折腾它时,它其实是在加倍地回敬你。一个人能存世百年已不容易,而文字呢,夹杂着上千上万年的历史呼啸而来,比大江大河大海的力量凶猛多了。苍颉造字之时,天雨粟,鬼夜哭。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聊过了文字聊过了傻B,现在开始聊抢红包。
有一天,陈二猛的小号被发现了,那个小号安了抢红包外挂,除了抢红包从来不说话。几个人起了疑心,就猛发红包,还指名道姓发给某个特定的人,那小号只是机器操作的当然敌不过人的鬼心思,一下子就露馅了。
陈二猛当然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小号,说这是自己的小孩姨。后来几个人逼他,说你光抢不发,你是貔貅吗,只吃不拉?可别变成饕餮了,最后被撑死。
他嗫着嗓子说,我是他爱人,他手机在充电,我过来玩一下,他送孩子去学书法了!
这位陈二猛变态到如此程度,不当演员可惜了。
最不地道的是聊天室的这些人,他们像爷爷奶奶一样逗着孙子玩,孙子的每个稚嫩表现,无论是动作还是话语都让他们哈哈大笑。
我本来没把发文章和抢红包联系在一起,这个时候,我脑中灵光一闪,因为我看到了文章下面还有个打赏功能,意思是说你看了文章,感觉到文章写得不错,你就赏两个钱!
我这才明白陈二猛不是想叫人家看他那狗屁不通的文章,而是想要求打赏。
大街上乞丐要钱是直接伸手,而卖唱的则有几分节操,卖艺不卖身。这二猛子,双管齐下,卖艺又卖身。
想把文章发表在世界日报上的陈二猛子的简介可怜又可笑。我直接摘录下来,千古奇文,共赏之。
陈发表,笔名狗蛋、二猫,二猛子等,黑龙江黑水人。先后从事教师、记者、公务员,因常于马桶上写诗被戏称“马桶诗人”。 其诗既有尿的淡黄,又有屎的金黄,又被戏称为黄色文章,和金苹梅有的一拚。在狗啃猫拉报上发表诗歌、散文、杂文、通讯及理论文章若干。曾因厌恶诗坛口水而停笔多年,2016年5月复笔,坚持说人话的写作。曾任《世界》等论坛版主、世界诗歌网黑龙江频道专题部主任。诗观:不像别人的,才是自己的。
我不知道他的儿子长得像不像他自己。
中国不缺少文学社团,全国类似的文学聊天室数不胜数,我想如果陈二猛子全部加上了这些聊天室,应该收入多少啊?
我突然看到那些被一车拉走的乞丐,他们全被扔进了网络,化了妆,以新的姿态出现。
夏天就这样有趣的过去,秋天也很好玩,我也找到新的女朋友。初冬的一天,我们拉着手到饭店吃饭。这时候伸过来一只干枯的手,行行好,给点吧!
我看了看那张大而宽的脸,带着墨镜,我一愣,你不是陈发表吗,怎么从网上跑到了人间,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说,别提了,你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一个好听的故事。
当猪蹄子上桌的时候,陈发表抱住就啃,边啃边从牙缝边上呜咽出来几句话,从前那,有个骗子叫陈发表,他说,你请我吃饭,我就给你讲故事,还会给你发红包,陈发表家里出了变故,和小孩姨发生了好多问题!
我女朋友看了看我们,说,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我严重地怀疑你的档次和品味?
陈发表忙递过来一张照片,以前也曾阔过,你这看大圆脸,你看这墨镜,这是我花了好几十块买来的外国名牌。我还在世界日报上发过文章呢,他拍了拍腰部,那儿裹着厚厚一打报纸,他又拿着一个鸡腿,感慨道,报纸穿上身上真暖和,我现在才明白文字的魔力,懂得了人生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