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潜《谈美书简》笔记:谈移情作用

在《谈美书简》第七章节里,除了“节奏感”,朱光潜先生还讲了“移情作用和内摹仿”。

一、移情作用:观念联想

移情作用,就是指人在聚精会神中观照一个对象(自然或艺术作品)时,由物我两忘达到物我同一,把人的生命和情趣“外射”或移注到对象里去,使本无生命和情趣的外物仿佛具有人的生命活动,使本来只有物理的东西也显得有人情。

最明显的事例是观照自然景物以及由此产生的文艺作品。我国诗词里的咏物警句大半都有移情作用。例如名句: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

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杜甫)

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姜夔)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秦观)

都是把物写成人,静的写成动的,无情写成有情,于是山可以人而不厌,花可以溅泪,鸟可以惊心,柳絮可以颠狂,桃花可以轻薄,山峰可以清苦领略黄昏雨的滋味。

从此可见,诗中的“比”和“兴”大半起于移情作用。上例有些是显喻,有些是隐喻,隐显各有程度之差,较隐的是姜夔和秦观两例,写的是景物,骨子里是诗人抒发自己的黄昏思想和孤独心情。

移情作用的一个重要代表是利普斯。

二、内摹仿

内摹仿也属于移情派。移情作用侧重“由我及物”,内摹仿则侧重“由物及我”。内摹仿的代表人物是谷鲁斯。

西方作家描绘移情中内摹仿事例更多。以十九世纪法国两位著名的小说家为例。一位是女作家乔治·桑,她在《印象和回忆》里说:

“我有时逃开自我,俨然变成一棵植物,我觉得自己是草,是飞马,是树顶,是云,是流水,是天地相接的那一条地平线,觉得自己是这种颜色或那种形体,瞬息万变,去来无碍,时而走,时而飞,时而潜,时而饮露,向着太阳开花,或栖在叶背安眠。天鹨飞升时我也飞升,蜥蜴跳跃时我也跳跃,萤火和星光闪耀时我也闪耀。总之,我所栖息的天地仿佛全是由我自己伸张出来的。”

另一位是写实派大师福楼拜,他在通信里描绘写《包法利夫人》那部杰作时说:

“写作中把自己完全忘去,创造什么人物就过着什么人物的生活,真是一件快事。今天我就同时是丈夫和妻子,情人和姘头,我骑马在树林里漫游,时当秋暮,满林黄叶,我觉得自己就是马,就是风,就是两人的情语,就是使他们的填满情波的眼睛眯着的那道阳光。”

在讲了以上“移情作用和内摹仿”后,朱老先生又谈了“审美者和审美对象各有两种类型”,其中讲到了诗和画的差异。

画是描绘形态的,处于静态。诗是运用语言的艺术,是叙述动作情节的,处于动态。画要通过眼睛来接受,诗却要通过耳朵来接受。

不过,画也可化静为动,诗也可化美为媚。“媚”就是一种动态美。诗化美为媚,就是把静止的形体美化为流动的动作美。以《诗经·卫风》中描绘美人的诗为例:

手如柔荑(嫩草),肤如凝脂(凝固的脂肪),领如蝤蛴(颈像蚕蛹),螓(一种虫)首蛾眉,齿如瓠犀(瓜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朱老先生说:前五句罗列头上各部分,用许多不伦不类的比喻,也没有烘托出一个美人来。最后两句突然化静为动,着墨虽少,却把一个美人的姿态神情完全描绘出来了……读后两句,我感到活跃的移情作用、内摹仿和生动的美感。

这节内容,朱老先生介绍时涉及哲学比较多,我截取了部分比较鲜活的内容。

运用比兴手法,“写作中把自己完全忘去,创造什么人物就过着什么人物的生活”,在描绘人物时运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类的形态,是我从中得到的创作启发。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