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成都度过了一个异常炎热的9月,月末两天终于气温稍降,我立刻在家里展开了一场大扫除。这个“立刻”的程度,用见兔撒鹰来形容,我感觉还挺契合。
接下来就是为期7天的国庆假期,以及假期后因调休被打乱的工作和生活节奏,从本月8日开始一直到昨天(10月15号),勉强算是把家里翻新了一遍。今天是10月16日星期三,但以今天的安排计划来看,我估计这次想写的内容写不完。所以暂定10月18日完成吧,等发布的时候再看。
国庆假期忽略不计的话,真正的大扫除一共进行了10天,我和我家的阿姨撸起袖子一起干。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呢?节前的两个整天天基本上用来扫地、拖地、抹桌子和抹柜子,全屋扫了两遍,拖了四遍,各种抹抹抹更是无法计数。我们把床底、柜顶和各种角落的古早物件全部拖出来筛选了一遍,该保留的重新打包,该扔掉的全部按废弃物处理掉。家里各种死角中的陈年老灰被全部带了出来,除了衣柜真的太沉实在是无能为力而外,其他所有的家具(包括所有的床)全部被我们移了位,把地板拖得可以当成镜子用,才把能复位的家具再次移回去。
不能及时复位的主要是客厅的家具。在初步清洁的过程中,我发现有太多物品杂乱无章,需要逐一清点、重新归类和收纳,于是决定先把客厅放着不管。很多从犄角旮旯里倒腾出来的物件,就这样被零散地堆在客厅一角,悠然躺过了7天的假期。偶尔家人们从客厅经过到阳台去,都需要走固定的路径,或从大板桌后绕行。
清理厨房时,我使用了一瓶朋友送的清洁剂,发现它特别好用,除油效果杠杠的。一瓶清洁剂,就让我家的抽油烟机和吊柜焕然一新,把“XX先生”没弄干净的老油垢化得干干净净,抽油烟机的不锈钢面板终于露出了原有的面貌。只可惜一瓶清洁剂远远不够用,我立马拍照并联系朋友说还想要两瓶,他回复说他当天不在家,第二天可以给我带过来。我说第二天我有安排,第三天和后面几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说我急啊,我能晚上来找你拿吗?于是乎,当天晚上我接他下夜班,送他回家,从他家拿了五瓶清洁剂,顺便我俩在他家附近整了顿夜宵。没错,是五瓶,因为我变卦了,我对朋友说两瓶也不够,我要五瓶,给我家厨房高低整个二次开荒。国庆期间,我们一家四口在外东奔西走,我家阿姨在家勤勤恳恳,把厨房整得干净又明亮。
收假前一天晚上我们更换了全套的床上用品,第二天就开始进行彻底的清洗、消毒和晾晒。同步进行的是整理衣柜、储物柜和货架。我们把所有的物品都取了出来,分门别类重新整理了一遍。在放进去之前,把所有的柜内空间和货架面板,还有各类收纳盒和收纳袋也都擦拭了一遍。整个过程中不断产生着新的垃圾和扬尘,所以常规的扫地、拖地、抹桌子的保养套餐,大概按照一天一次小保养,两天一次大保养的节奏再进行着。白天三石要上班,五票和四爪要上学,就剩我和阿姨在家里,埋头加油干。
该保留的都放了回去,该处理的都处理掉。处理废弃物也有章法,这一点我家阿姨比我有经验。她认识我们小区周边不同的废品回收匠,有的回收书籍和纸板,有的回收二手衣物、织物、鞋子和家纺用品,有的回收塑料、木料、金属以及用坏的玩具、用剩的调味瓶等各类杂料。她先筛选出一批本身有价值、只是我家已用不上的物品,给她的小孙女收一些,给亲戚朋友送一些;再把能卖的分别卖给废品回收匠,卖给他们的单价会比只能回收柜的单价要略高一些;卖不掉却能回收的那部分物品投放到小区的智能回收柜里,最后剩下的那些才丢弃到小区的垃圾站。广大农村妇女的勤劳、朴实和能干,以及在有限资源条件下开创无限可能的创造力和条理性,在我家阿姨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几天下来,家里清爽了很多。三石见我们俩干得热火朝天,也产生了浓厚的参与兴趣。他根据自身有限的时间,制定了一个“每日一洗”的计划,第一天清洗淋浴器,第二天清洗洗漱台,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在他的严格执行下,我家厨房和卫生间的许多小物件都被擦得能反光,特别是不锈钢的水龙头,崭新又锃亮,看上去有种才用了一两周的错觉。
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三石的“每日一洗”计划,累计也就参与了一个小时左右,兴高采烈变成了没精打采,他们喊着累,说什么都不干了。
截止到15号,家里除了门窗和玻璃还没有收拾,其他能清洗的全部清理完毕。实在是太累人了,我和阿姨不约而同地决定休息,剩下的活计懒懒散散地干。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就说,我估计这次想说的话,一天写不完。
而可笑又可气的是,即使我们如此努力,可因为墙壁乱七八糟,整体还是花里胡哨的,不忍卒看。多年以来,孩子们在墙壁上写字作画,连天花板都是水彩颜料的墨点,这些都是无法清洗的痕迹。若有朝一日我和三石决定处理房产,也许我还得找工人把墙壁和天花板全部翻新一遍,只为了不被潜在的买家狠狠宰一刀。
令我大感意外的是,三石似乎从“每日一洗”中找到了乐趣和成就感,最近连续好几天,他上午到公司处理事情,中午睡个午觉,下午三点左右交代完工作,就急匆匆地回到家里。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后我忍不住问他难道公司里又没有事了?他理直气壮地说对呀。我说你要努力工作啊,现在家里可是有五张嘴巴指望着你呢。他说没事就是没事啊,有事再去做嘛。……嗯嗯也对,好吧,他高兴就好。
三石在阳台上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吹吹风,手机上刷几段视频,把一杯速溶咖啡喝出满满的仪式感,心满意足之后,他一手拿着小刀小铲小矬子,一手拎着清洁剂,脚尖勾出一只小凳子,走两步踢一下,踢向他当日的奋斗目标。陆陆续续地,我家的冰箱、洗衣机、热水器、木门……若干起眼或者不起眼的物件,在三石的不懈斗争下旧貌换新颜。我有时从他辛勤劳作的背后经过,看着他一耸一耸上下抖动的肩膀,心中满是哭笑不得。莫非人到了中年,对社交的需求就如此贫瘠了吗?每天出门,心里想的都是快快结束一天的事情,早早地跑回家舒服自在地窝着。若是被差旅、应酬什么的占了时间坏了心情,非得用别的方式找补回来不可。三石如此,我也一样。
说到洗衣机,我突然就想起在2022年的九月初,成都因疫情封控,全城静默了半个月。当静默的消息一发布,我和三石立马把手中的鼠标键盘一丢,交代员工们尽快整理工作,赶紧外出购物囤货;然后我和三石分头购买各种东西,会合后开车回家,从不同的学校里接两个孩子,一家四口咋咋呼呼地回家。在整个过程中,我们的配合无比默契。
在那半个月中,我把所有衣物、织物和床上用品全清理了一遍,把全屋的玻璃擦得洁净如新(我家有吸力很强的擦玻器),把不锈钢钢的纱门也拆下来刷洗了一遍。家里有一大一小两台洗衣机,孩子们的东西最多,洗衣机不断地洗,烘干机不断地烘,等全部整理过一遍以后,三石对照着网上拆洗洗衣机的视频,把两台洗衣机也都从里到外洗了一遍。他得意洋洋地说,就我这技术,怎么也值几百块钱吧。我点头表示认可,说直筒洗衣机大的拆洗140元一台,小的120元一台,你一共挣了260元。他笑得咧开了嘴。我接着说,我洗了全屋的推拉门和玻璃窗,挣了500元——我请过家政公司清洗门窗,也请他们洗过洗衣机、空调和抽油烟机,有事实依据。他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当这半个月结束后,大家重新回归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我们发现在所有的同事朋友中,只有我们一家四口觉得静默的时间还不够长。半个月实在是太短了,我们一家根本就没有玩够。可是生活无非就是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家务事本就琐碎,细水长流地催着人走。偶尔回头看看,才发现我们已经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的时光。日常扫除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时间,上上下下、修修补补,如此辛苦的意义,却只是为了把目光所及的空间恢复原状。
那种感觉有点无奈,有点悲凉,有点沧桑;有点像人生,有点像感情,有点像理想。都一样地经受了辗转和折磨,耗尽了热忱和激情,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兜兜转转回到最初。
有点像一阵风,一阵来时澎湃汹涌、去时无影无踪的风,一阵骄傲的、痛快的风,一阵脚步不停、不屈不挠的风。那阵风无惧无畏,自由自我。风经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似乎也留下了些什么。在人生苦旅中,我们埋头苦干,放逐杂念,荡涤心灵,都只为了找到一个能让我们自己感到舒适平和之处躺平,仅此而已。就像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