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过后请收收心

人生最低的境界是平凡,其次是超凡脱俗,最高是返璞归真的平凡。——周国平


百无聊赖的一个周末,高中的同学来找我聊天,说实话我烦透了他,聊天的内容不外乎三点——房子、车子、票子。哦不,这次加了一点,跟我大谈特谈“育儿经”……我一面嗯嗯啊啊的应付着,一面想着我要不要把鞋拔子拍到他的脸上。确切点说,我烦我的工作、我的生活,甚至厌烦我自己。
星期二,一如往日在办公室埋头编排文案,正在网上寻找资料时,忽然一篇报道引起了我的注意,河南省实验中学一名任职11年之久的女心理教师提交了辞职信,而辞职的理由却仅仅是因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10个字像一把利剑瞬间插进了我尘封已久的心门。在她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感觉,长久的压抑在那一刻全部爆发了,我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我要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但是从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世界不了解啊,况且人家都工作了11年,积蓄应该不少了吧,可我现在囊中羞涩啊。


我把我要辞职去旅行的想法告诉了我一发小,他一脸惊讶的表情,摸摸我的额头问我是不是发烧了,并拿出许多网上一个人旅行失踪的案例恐吓我,最后让我不要异想天开了。打电话跟我的父母一说他们也炸开了锅,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辞职跑去外面折腾是他们怎么也不能理解的,并以他们所谓长辈的经验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生活难题。倔强和逆反的心理在那一刻占据了上风,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就是要出去看一看!
从小父母对我的管教就特别严,一旦我有一丁点“天性”外漏,就会招致批评甚至挨打。记得那时候街机很流行,有一天中午我趁他们午睡的时候偷偷拿了两块钱去街机厅打电动,结果被逮到,屁股被打开了花,从那以后就再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了。现在大了,父母又离得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乏味的工作早已厌倦,顺从的生活已然受够,把握青春,尽情折腾!回到住处立刻上网找资料、买装备、制定路线……于是在一个星期的准备后,递交了辞职信,携着仅有的一万元存款开始了我的“穷游”之旅。

都说无知者无畏,这句话在我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从网上了解到大理以苍山洱海闻名,不尽情领略一下其间风光必为憾事,想环山好像不太现实,那我就环海吧!在大理古城里租了一辆山地自行车,其他什么东西也没带就出发了。骑到晚上九点多才到达中途站双廊镇,又累又饿的我有点后悔怎么没想到带点吃喝呢?次日回到古城已是晚上七点,连续两天的骑行让我这许久未锻炼的身体很是吃不消,再加上未做防晒保护,从脸部到身上所有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都被紫外线灼伤,伴随着灼烧疼痛感并不断地蜕皮。好心的旅店老板给了我治疗晒伤的药膏,回想起父母说的路上的“生活难题”,我苦笑了下,没事,出师不顺很正常,相信后面会越来越好的。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都说泸沽湖很美,想去那看一看,它是坐落在山里的湖泊,所以沿途的路也全是盘山公路,从这边山脚盘旋上山顶,又从山顶盘旋到那边的山脚,如此往复,真正让我体会到什么叫山路十八弯。说到载我的车,为了节约开支,我选择了坐私营的拉货面包车,车里空间小,坐满人后根本动弹不得,侧面车窗玻璃还打不开。当时是夏天,中午天气燥热,司机是当地人熟悉路况开得又快,我坐在车里感觉整个胃都要摇晃出来了,脑袋里像被颠成了浆糊一样晕乎乎的,太阳穴胀裂般的疼痛。这还不是最恶心的,到了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公里的时候,司机忽然把车停到了路边,从不远处的另一辆车里下来五个人走到我们车边,隐约中我看到有两个腰间还别着匕首。此时司机已经站在了车外,振振有词地对我们说进入景区需要收门票,他们可以代办,每人交300块钱给他,如果有谁不想代办也可以,后面的路他不带了,自己走到景区去。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不会干杀人越货的事情吧?脑中浮现出好友说得独自旅行失踪的报道,心里也是越想越害怕,这会儿就算报警警察赶到这估计“节目”也表演完了吧?还是老实得把钱给他们吧,破点财总比卸胳膊卸腿丢了命强吧。当时这件事在我心上留下了很深的阴影,随后的几天也没什么心情玩耍了,感觉世界都是灰暗的。

幸好在那遇到了两个年轻小伙子和一对小夫妻,他们都是那种很阳光很随和很能说的人,聊天过程中都表示要去拉萨,与其各自为营,不如抱团行动。于是我们一起租了一辆车,自驾行一路开到拉萨去。有了他们的陪伴一路上欢声笑语倒是多了不少,再加上川藏线沿途的美景,随手一拍都是一幅画,低落的心情也缓解了好多。但好景不长,可能是水土不服,再加上高原反应,自驾行的第二天我就得了胃肠型感冒,上吐下泻的,要知道去拉萨的路上几百公里都是荒无人烟的无人区,更别说找个医院和药店了。当时整个人真的是衰到了极点,我开始问自己干嘛要心血来潮跑出来“看世界”,当初的倔强和叛逆也消磨殆尽。算了吧,放弃吧,没什么意义,买张机票回去吧,我这样想。

就这样又熬了一天,车开到了唐古拉山口,周围全是积雪,凌风刺骨,我抬起头望向窗外,忽然看到有一行人在一上一下的“蠕动”,再定睛一看,他们凌而不乱的一字排开,走几步一个跪地匍匐,头磕到地上,几秒钟后再起身继续前行,原来是一群“朝圣者”在磕长头。他们都是普通牧民,到了朝拜之时,为了心中的信仰,变卖家当,踏上去往布达拉宫和大昭寺的朝圣之路。在他们的表情里,看不到丝毫痛楚,也没有特别的喜悦,只有平和,平和得就象是西藏的天空一样一尘不染。

此时车载音乐飘出了那首朴树的《平凡之路》,“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答案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拉住了不停下坠的我,我仿佛又找回了那个在工作中迷失的自己,找到了这次旅行的真正意义。我们终其一生努力着、奋斗着,有过许多追求和梦想,当归于一抔黄土时我们会发现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平凡的生活而已。

高晓松说:“那时我们都坚信自己会有不凡的人生,滚滚红尘,遗世独立。如今我们老了,平凡得如同路边的树木。虽然不再呼喊奔跑,却默默生出许多根,记住许多事,刻下年轮,结出果实。偶有风过,思想起初来时世界的模样,每个人都会被原谅。”

二十多岁完成了一次人生说走就走的旅行,可谓不凡,而这段不凡终将化为风沙散落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之中,余下生活的平凡,我相信会有人为我歌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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