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萧红
“她只是个孕妇!”年轻的女职员义愤填膺。
“那又怎样!女人就是麻烦,破事多得死,还想休产假,带薪休假!不管,今天她要么生吞了这鸡蛋,要么收拾东西走人!”刚做上经理的小胡子向那位大腹便便的女人递去一杯生鸡蛋,鸡蛋黄晃动着,醒目而刺眼。
那孕妇的指尖颤动着接过那杯东西,瞳孔和唇角也打着筛,将冰冷的杯子逼近嘴角。
“别喝!劳动法规定了产假与薪资,孕产期和哺乳期不被解雇,公司合同也有相关规定,她凭什么喝!”那女职员夺下杯子,与那高她一个头的经理对峙着。
埋头工作的职员们被骚动吸引了,纷纷举目观看。
那经理顿时恼羞成怒,一张憋得青紫的脸炸开了,狂吠起来:“你们女人就是烦,爱干不干,不干滚蛋!”
女职员一咬牙,将那蛋液泼在经理的脸上。
不顾身后的“狂轰滥炸”,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孕妇垂下眼帘,“现在的公司难为不了年轻人,专门刁难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哎!”
“近日,某市突现几名男性大排长龙于街头爬行,有人甚至被拴上了铁链,疑似某皮革公司的另类企业文化,记者团将深入为您报道。”
“老板好,老板妙,老板的皮衣呱呱叫!”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顾客就是上帝!”
“欲为龙象,先做牛马!”
电视机前的暮朝朝,“现在的公司为了火,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天天炒作。”她咬断了口中的棒状饼干。
磨灭掉了人的礼义廉耻,人才更好沦为金钱的奴隶呀。
腕粗的铁链套在男人的脖颈上,喉头已经嘶哑,两膝已经磨破,额头沁着血珠,他像掉进粪坑中吃了大便的人,再也洗不尽身上的污点了。
“啪啦啦、、、、、、”碗筷碎了一地,正在准备晚饭的艾纳香在电视中捕捉到男人的面孔。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自己的丈夫啊,他像一条生活的狗,正在行一步三叩的大礼呢!
生活就像一只手,愿意的被领着走,不愿意的人被拉着走。
而她呢?没文化,没本事,没资源,没人脉,可能还带了残疾,她连条狗都比不上,就是根爬山虎,攀援的凌霄花。
男人揩了血渍,瘸着腿,跛着脚进了赌场,将刚领的大半工资孤注一掷,像破釜沉舟的西楚霸王项羽,当然,他绝拿不出愧对江东父老,乌江自刎的勇气。
“哟,都上电视了,还堵呢?都欠一屁股债了,你小子小心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一个脸上纹了金蟾的寸头男人自己叼了根烟,又为男人擦了根烟。
“滚蛋!狗嘴吐不出象牙!”男人接了烟,拍开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那手背上刺了青,缺了根无名指,且得有些狰狞恐怖。
“是谁惹咱们家旺哥发那么大火啊?嘿嘿嘿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削尖了下巴,耳垂上吊两个银色耳环的女人,扭捏着妖娆的身段,风情万种,迈着猫步来了。
银耳环踱步靠到男人身旁,将水蛇腰贴到他身上,树懒一般挂在他的身上。“走走走,旺哥,你好久都没来咱们那儿坐坐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她眨巴眨巴铜铃般的眼睛,顺手从她腰包里挑走几张红亮亮的票子。
男人本能地按住她作祟的手,但眼睛下意识地抛在了那女人袒露的胸前。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他很快地松开了手,那女人的手抽得则更快。
“你这娘们就是有手段,人家旺哥屁股还没坐热呢,幸苦赢几个子儿倒入了你的兜!”刺青男掐灭一根烟,打诨道。
果不其然,五彩缤纷的镁光灯转动着,红男绿女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摇晃的红酒杯,风骚的高跟鞋,香水美人,纸醉金迷。旺气喜喜爱这种,沉醉不知归路的忘我感觉,钱呐,活着,花不了的是废纸:死了,带不走是遗产,何不再风月场所,夜夜笙歌,忘了那些作威作福的顶头上司和苟且的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
可他和他们的热闹,不属于她。
艾纳香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她是孤立无援的,像一只在角隅里默默舔舐伤口的小兽。她不再是从前的她,那个如果灯灭了,不是第一时间找开关,而是第一时间去找他的那个纯情少女。爱情总要带点理想化,然后在现实下不堪一击。
开灯吗?没用,交不起电费,被断电了,开灯也没用。
开门吗?没用,爱的余额已经欠费,但是仍然选择在原地等你。
桌上的菜从热腾腾到冰冰凉凉,她伸出手驱赶苍蝇,真奇怪,苍蝇一次又一次爬上她的手背,比起菜肴,她更腐败。
怎么办?停电了,该怎么为你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