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从容小主
在小区中散步时，总会走进儿童乐园。这里可不仅仅是儿童的游乐场，也是一个成年人心灵常开的道场。
一切依旧。但有些细节，却已经变了。
喜欢荡秋千。那摇摇晃晃的感觉，是我童年时期的梦幻。如今扎扎实实立在每日的生活里时，倒有了些“不在意”。只是多看了一眼，发现其中的一个秋千高度发生了变化。
这个发现算是偶然，但却在心里有了些许波动。秋千的位置降低了，可以说适合三五岁孩子的身高。但是对于成年人来讲，那高度有点低了。所以才会有发现，才会有莫名的某种判断与思考。
在秋千上荡漾，因为身体与地面比平时更近了些，整个人的神经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某一个不注意，脚触碰到地面，那并不好玩。绷直双腿，闭着眼睛摇晃，就像我梦中的悠车，在懵懂的岁月里陪伴我睡眠。
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候，我会不会觉得人生值得？人生的路，向来有去无回。闭上的眼睛，在那一刻睁开了。抬头望向秋千的绳索，顶端那里的扣数果然有了变化。暗想，无论哪个高度，任何东西都有适应者，以及需要适应者。
咧开嘴角笑的那一刹那间，我想到了今天的某个念头。因为那一个念头的变化，我又进了小菜园。
我的朗耘居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温暖，和谐，而尽显冬日色彩。已经封闭的正方形地棚，在菜地的南侧，看见我进去就笑了。那你就笑一会儿。
我在长方形的地棚南侧开口处停住脚步，用手挖开泥土，找到压在下面的塑料薄膜以及几层覆盖物的边缘，轻轻揭开。转眼之间，理论上绝对密封的长方形地棚，便有了一个观察的窗口。
曾经以为，这个冬天再也不看了，让蒜苗、香菜和生菜随缘生长。可就是因为某个念头——“蒜苗在绝对密封和黑暗的世界里，只会长成蒜黄的”——撞醒了心的沉睡。于是，就有了这一次开口的观察。
小心打开，伸手进入黑暗的世界，感受那里的气息变化：略冷，温润。这就是一刹那的感觉。眼睛望进去的时候，欣喜藏在心中。我的那些蔬菜战友们，它们还都活着。青青脆脆的感觉，透过那一线窗口，已经挤进了我的眼睛里。
迅速关闭。脑海中翻滚着它们成长的样子。又伸手进去，用手捏了一下最近可以摸到的蒜头和香菜，感受它们是活力满满，还是走向衰败。这一个动作过后，我彻底放心了。
因为担心突然开口，植物战友们会不适应，就用一个最小的遮盖，完成这里的小通风。而我，马上进入下一个阵地。
那个正方形的地棚，可比这个小多了。但那里是培成土堆样子的绝对密封。那里的情况，在未明朗前，心里还是有着隐隐的某些期待。
手脚并用，不在意灰尘四处张扬。我要快点看见，看见我亲手在半个月前埋上的地下王国。这个饱受争议的地方，是我的一方试验田？假如不是因为突然间有了蒜苗变蒜黄的想法，也许明年春天再见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劫后余生的战场。
揭开厚厚的边缘包装物，南侧某块砖的位置，让内心有了一丝雀跃。
几阵灰尘过后，结果来了。放眼望进去，我一念之间用尽生命深处的蒜黄栽培，已经定格在年末的午后阳光里。
我把手伸进去，感受那里的湿润。那里也没有多少温暖，但是薄塑料棚顶的水珠，仿佛在告诉我：那里的湿润与黑暗，让本来绿油油的蒜苗，变成了如今的又高又黄的新存在。同样用手摸了摸，蒜黄与周边的香菜个个坚挺。这感觉，怎么像春天的花开呢？
真想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爱人。可惜他刚回来，准备休息了。更何况我根本没带手机进地，只好把那份喜悦藏在心里。
到底是今天动手，还是明天采收？那一瞬间，心有了浮动。今天时间有点晚，留给我可劳作的时间窗口也短了一点。既然它们安然无恙，何必在意一时的美好？把这一丝美好，留到明日。明日中午无风，温度最高的时刻。
果断关闭南侧棚口，用石块压了又压，用来抵御今晚零下七度的低温。静等明日收获，带着希望的收获。
在园子里巡视一圈，哪里该放风；哪里需要注意遮盖，心中也就算有数。一个种菜小白在半年的时间里，到底经历了多少这种变化的醒悟时刻？我记不清了，仿佛常在，也常在变动。
也许我生命之水浩浩荡荡的本性，让我在生命本来有些枯燥的轨道上，向前学会了转弯。水流没有一往无前，人生亦没有一往无前。该转弯的地方，转转也好。
双手掐腰站在我的朗耘居，那一刻的幸福，就像我过去在书写长篇小说时，某一本书落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的——不是用“欣喜”所能表述的——某一个点的快乐。七年的时间，百余部长篇容量的大大小小小说、散文、札记、手记，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最终懂得那份过后的从容。
一群飞鸟掠过楼房间隙，很快不见了踪影。人的生命历程，如此般无奈。经历过了，便已圆满。
在我生命的五十载中，我变呀变呀，从情绪的学徒，到了自己精神世界的主人。这种充实，是无法丈量的福报。当别人还在高速冲顶的路上证明自己“还行”时，我已经下了高速，正悠哉悠哉在自己的二分地里，寻找着永恒规划过后的变化。
这里是我的人生图谱，是地图中的一个标点，也是水流过后的最终云烟。就好像，我的那本教材《从小白到长篇小说作家》结稿过后，到底要走哪条路见读者的反复思考，最终因为“小黑”而定调的现实。
其实啊，人走哪条路都好。只要心怀感恩，心正神自明。在“变”中识生命乐趣，于我而言，正当时，也会继续下去。理解的人自然会跟随，会同频共振。觉得我折腾的人，自然会在某个节点离去。无对错好坏之分，凭心态。人啊，各有命自天降。
从容小主
写于2025年12月26日
朗耘居
（这篇文章，收录在《土壤里的银河》专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