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了的岭南雨

雨天的味

        南国雨味今年特浓,浓得天空是湿的,玉兰花味也是湿湿的香,路边的绿叶常积着雨珠。走在街上,连那灯也是湿湿的光,穿过巷子传出小贩的声音也湿湿的调子。这南国也湿湿的色,湿湿的形,弥满着饱湿的味。

        走在雨天的南国,偶尔飘来的湿湿的雾,引人想起江南。立夏已过,这气湿好似回到春寒伊始,加上夹衣,又像回到了初冬,可冷不浓,阴却深。这雨,这雾,还有那湿湿的世界,不似江南,江南的湿,是杏花明丽,小巷温柔,江面轻烟,湖水跳鱼,田水过处是青秧。如能走在那青石古巷,或是夏阴始碧的林道,或是泛舟溪流,那空气是润而不闷,那水是滑而带暖,连牧童笛声,路边酒旗,乡人山歌,都是润而入心,轻而不滞。时而孩童戏水,掬水洒去,也会知夏来雨如诗可想,若词可唱。这江南,在记忆里,倒让人惦记住了。

        落雨的南国,连着天不住点。今天,走过繁阴木棉树,那白鹎鸟枝间穿跳,碰着叶,弹起雨,再有风拂过,丝丝飘来,沾在脸上,倒也不凉。再有,你可停下,依栏数叶,或碧叶间窥去,那木棉挂絮,雨中不飘,黑荚倒挂,瓣裂而开,白絮松蓬,那白色也湿湿的。木棉叶不积水,而雨水过叶,净绿见脉,一树阴浓,雨中生意。再想停停,这可让人思远的地方,辽阔的天空也因浓雾厚云,有一种压迫感。天是湿的,又重的,衬着这树阴,这岭南雨,真可称量压个称的。

        走在雨中,见有行人,也有小情侣,也有蹒跚老妇,街市不少各色人。巷中街里都在这傍晚时分有着归家的人。雨湿了世界,却湿不阻行人路人归家人脚步。脚起雨飞,脚踏水溅,小心但还是看地的多。巷口雨亭,路边石凳,长廊栏杆,少了那晴天多多时的人。雨在街市,人在雨中,都是匆匆。

        雨,时有时无,时多时少,玉兰花开得郁闷,也开得湿湿乎的。雨相连,雾远多。玉兰叶间,开的,正待放花的,或是要凋谢的,都在雨中想着自个心思。远处而飘来的玉兰花香,还是有,有风是阵阵的,有雨是厚厚的,你到树下,就嗅到,好像这味儿也是凝聚不散,透过雨,而不能融进雨,带着湿味,明显厚重了。再看去,那一树叶,那枝间一簇又一簇,一朵又一朵,再是落下的一瓣又一瓣,这个世界,生息瞬间,荣枯转换,好像实又如虚。雨加重了这种感受。岭南雨,也洗过荣华,也记住这玉兰。

        雨来了,风却走了。雨落在树上,叶可攒住,也有叶拒之千里。那叶上的雨珠,可大可小,偶尔摇落,飞在额头,落在脖梗,这个夏天的雨,今天是凉的。再有看叶下蛛丝拧绳,绳挂雨,也似首饰。细细看,那里面的世界,亦幻亦虚,如有光照,也有一回霓彩的梦。另一叶上是那翅绿脚绿的玉米蛉,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傍晚在此,而它早到夜梦。这雨,对它,更是湿而重。翅膀本不高翔,沾上雨,那就呆着。雨的梦,大地都是它的世界,这虫儿在雨中,梦在时间里。

        雨中,独撑一把伞,慢行慢思。雨巷新有,那油纸伞只写记在书中。这一把工业生产的伞,结实了,轻巧了。不似江南油过桐油,竹柄竹骨油纸,厚重,撑起来是要力道的。可走在街巷,或立在水边,或在轻舟湖面,是一道风景,文人写成诗,作成词,若再理想点,以断桥小轿,或是唱上一两曲古韵,会不会能回到悠悠古代,再梦回江南。这是岭南,行匆匆,步促促,诗好词好,那是别处的。

        这里街不临水,巷不通桥,钢筋水泥,铁栏石墙,雨过世纪,风吹几代,也许这又是另一种诗另一种词。入得时光,穿越了时光,也许就能入得文,让后来者想象吧。

        傍晚过后,街灯路灯,逐渐亮起来,雨还下点,又停时。雨很湿。


        (今天QQ有学生说,老师还记得我吗?我是某某。我说记得,好久不见。记得你毕业后给老师写得信。她说,想老师了。还说结婚了,有孩子了。真好。

          在商场,见一面熟的抱孩子的女子,她说:老师你还认得我?我有点叫不出名。她说叫某某。我说想起来,你不是到澳洲读书的?说她家是北滘。她说是龙江。我把她和另一个学生混了。

        这多年,经常有学生问记得吗认识吗?实在不好意思,学生长大成家十八变,而我却老有点朽,下次直接报名,别考我。青春在你,我记住当时,而如今你们正华彩时光。我再记下。

        巧的两人是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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