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国公子《老井》

       

记忆中的老井


                                                                                    老井

                                                           

          薛国公子(崔祥震)

                                                         

      工作二十来年的单位停产后,我随即与其他打工者们一样,告别父老子女与亲朋好友,挤上了南去的列车,开启了打工征程。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思念,是一种苦涩与无奈的感觉,难以表达,更难以用文字描述那种落寞与心酸的挂牵。整天忙忙碌碌,下班后睡眠前,几个小时的闲暇之余,心中时常想着一个词儿“背井离乡”,离乡好懂,背井却难解。

      此“井“,一说古制八家为井,引申为乡里,家宅。古人在有水源的地方而居住,水井就是水源的地方,同时有水井的地方就形成了村落、集市和城市,那么人们离开家乡也就是离开了水井,所以背井离乡中“井”字的原意就是水井。

        朴尔敏女士的散文集《即将失去的生活-老井》,细细品味般的读罢之后,让我久久不能释怀,老井文化的余韵在脑海中不停地循循缭绕着。

      一口气读完一部图文并茂的散文集,最近几年来,对于我来说,可是一件很难得的,又算作奢侈的事情了。

      与其说朴的《老井》是一本散文集,倒不如认为是一本专门研究井文化的集册。区区一百五十余页,载物载德,读完之后感觉到历史与文化的沉重,更感觉到一位医学大毕业的女学生,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写出如此历史文化专业的书籍,其知识丰富到不可了得的程度。相较于一般大学生所不可及的,对此知识渊博的作者,我深感敬佩。

      藏在朴尔敏心目中的老井,是文化荟萃的江南老井,有的或与名人沾上一点点若隐若现关系的老井。那些老井,更多的是安家乐业、落地为根的平民百姓曾经赖以生存的母亲井,但却也是背井离乡的游子身上无法释重的片片乡愁。

    江南老井,民风淳淳,文化敦厚,井与生活,形影不离。柳暗花明之荫,一口老井坐落树下,街巷墙角,幽幽然然。

      清冽甘甜的井水滋润着江南女人的容貌,因此,江南水美,人更美,江南的女人美如水,一些古代的美女或许都与井有了瓜葛,有了联系。于是乎,睹物思人,古井此时此刻,便凝结了历史的霜华。

    每一口老井,都滋润了一方百姓;每一口老井,都以一段说不完的故事。作者娓娓道来,用心灵去阐幽,用灵感来思索。村落小城镇化,自来水通向每家每户,陶罐子、铁皮桶、粗绠绳、钩扁担、辘轳、锥斗,退出社会生活的舞台,逐渐都成了历史,成了博物馆的藏品,逐渐变成了成年人心目中的历史梦幻,青少年对此从来都没有见过,也谈不上所谓的记忆。对他们来说,或许能够有一一点点的好奇心而已。

      井,是百科全书中的一本厚厚的专业书籍。读得懂井,便能够读得懂社会的变迁,人世沧桑,人生的跌宕,而不至于让灵魂在浮躁的社会中,无休无止,随波逐流。

      老井依然是老井,有的干涸了,有的被掩埋了,盖上了建筑物,或民居,或厂房,根本看不到什么井的踪迹。挖井的古人早就不在了,唯有遗留在老井上的文化韵味,让善于思索的人感到无限的忧伤。多少潇洒豪杰,多少美貌名媛,皆随历史风雨吹打去,化作尘埃复作土。只是老井无言,只会默默地注视着人世的变迁和兴衰。


比老井还老的古井

      水是一切动植物存活的基础物质之一,水当然也是人类赖以生活的优先需要存在的主要物质条件。在古代,雨水只是上天偶尔在高兴时的恩赐,汇聚的河水才是古人生活的根本之需,所以他们依河落居,依河筑城,依河建都。除了饮水之外,还可以灌溉原始农业田地里的作物,也可以捕鱼捉虾及改善物质乏瘠的饮食条件。这些古代文化遗址,包括墓葬在内,几乎都是在古河道边上的,或者距离河道很近的地方,偶在荒山野岭间的生活遗址,也必定原有自然泉水相济。

 

      但是,河水也有干涸的时候,远古人对此很无奈,只有逐水而居,逐草而息。然而到了后来,人们发现,在低洼湿润的地方,用木棍向下戳捣一个坑窝,就能够缓缓洇出清水,却也对身体无害,可以饮用。随着众多人大量饮水的需要,他们用像今天铁锨或者铁铲类似的,用石刀削出木制板铲,学名称作耜的工具,来深挖取水,于是就产生了井。

      传说在中国历史上,“以孝治天下”曾经是历代王朝尊奉的治国理念,三皇五帝时期的大舜不仅是“孝子”的样板,而且还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典型人物。据《史记 五帝本纪》记载,大舜虽是颛顼帝的后裔,到了他这一代已经五世为庶人了。舜早年丧母,父亲瞽叟续娶,继母乖戾无常,生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弟弟,叫作象。父亲也受继母的挑拨,而反感舜。一次瞽叟让舜修补粮仓的房顶,却在下面纵火焚烧粮仓。舜靠两只斗笠作翼,从房上跃下,免于一死。后来瞽叟又让舜掘井,井挖得很深时,瞽叟和象却在上面填土,要把井堵上,将舜活埋在里面。幸亏舜事先有所警觉,在井筒旁边挖了一条通道而钻出,因此又躲过一难。后来帝王唐尧认为舜,其孝其贤,便把帝位禅让于他。在史书上,舜,名重华,因为生在有虞氏国(今河南濮阳),所以一般还称为虞舜。后世把舜置生死于度外的孝道,作为“二十四孝”的首要典范“孝感天地”写进旧社会的伦理道德之中,并加以推崇。不过鲁迅先生在散文集《朝花夕拾》中曾经批判过像“戏彩娱亲”的老顽童莱子,“埋儿养亲”的郭巨等,唯命是从,灭子存亲,是封建社会中统治阶级为了愚弄劳动人民,打着孝道的幌子,所宣扬的一种泯灭人性的、虚伪至极的假孝道,而并非是真孝。尽管鲁迅未及虞舜掘井之事,但也多为近代学者所诟病和质疑。

    今不再详讨论故事的是是非非,仅仅以舜掘井看来,那时的水井可能就是用耜一点点挖出来的。我们在历史课本里和其他文献里,看到夏初治水的大禹形象,他的手里拿着一种工具就是耜,一说是挖掘土壤用的原始农器,即手犁。此形象出自山东省济宁市嘉祥县武梁祠汉画石中的大禹刻。《庄子 天下》亦云禹亲自操耜,三皇五帝时期的“耜耕农业”时代,就是指此。那么舜在禹几乎同时代,所以舜所用的工具也当为此,应该不虚。

      按学者推断,舜生活的时代是在公元前2500年左右,即夏禹之前,龙山文化中晚期,距今4500年之久,那时就有井出现了。舜所挖得井,是历史文献中所记载的最早出现的“水井”。

      最早的井,应该是对井壁没有人工加固防护措施的,而是挖掘的自然土层竖直截面,就像过去北方农村用于储藏地瓜的筒子窖一般,周边有两道供掘井人或者修井人上下的坎窝。

      但是这种土壁筒井,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井壁坍塌而致水井作废,而难以再维系使用。我们今天不要小看了古人的智慧,他们也是很聪明的,看到水井壁坍毁后,就开始想了一个方法,在井的一周加上护壁。护壁,有用木棍叠加的,类似战国至汉代的“黄肠题凑”墓葬的墓圹结构一般;有用陶圈上下层层套接的,但井下底部的几个陶圈周围是钻眼的,以便于周围土壤里的水渗到井筒里去,而且井底也并不封死,仅仅是用底与壁都钻孔的陶瓮,或者干脆用石片或者陶片错叠的铺在井底部。

        与文献中所记载的虞舜掘井传说相当的时代,所接近对应的考古证据,便是浙江宁波余姚市河姆渡镇浪墅桥村的河姆渡古文化遗址的水井。这是一口相当精巧的方形木结构井,井深1.35米,边长为2米。

        河姆渡遗址是南方新石器时代的文化古遗址,是古人生活与墓葬的遗址,其时代与北方的龙山文化早中期是相对应的。河姆渡古井是考古发现最早的水井,在江南原始状态的浅水位水井,是其年代为距今约5700年。按说,河姆渡古井远早于虞舜所掘的“井”一千余年。

      传说,水井是春秋时代鲁国的建筑大师公输班,为解决百姓的吃水问题而带头挖掘的,不少古井便冠以鲁班井之名号,今天着实感觉到,这种无厘头的附会几乎达到了子虚乌有的地步。

    年代古老的井,不能仅仅冠以老井的称呼,而且还应该称之为古井。我在许多古代文化遗址的研究与实地考察过程中,曾经发现的古代水井或者残存遗迹,也是不少的,有春秋战国时期至汉代的陶圈井。在薛国故城内东北角、皇殿岗炼铁遗址和城中奚仲庙前,发现有散碎的陶甃,即所谓的陶井圈,甚至于还有破碎陶器、筒瓦满满充斥其间的陶甃井,却还遗存着。

    与奚仲庙连在一起的庙群,还有战国时期赫赫有名的四君子之一 --孟尝君的庙,当地明代的县志记载孟尝君庙后还有一个“御井”,传与孟尝君有关,莫不是孟尝君祭祀祖父齐威王时沐洗之用。齐威王逝后,孟尝君在世时,这里确实修建了齐威王庙,作为祭祀齐威王之所。这所庙宇,《战国策》与《史记》都有记载,或称“先王之庙”,或称“清庙”,或称“宗庙”,连明代刘基的寓言故事《泗滨美石》提到孟尝君派人到泗河之宾买美石做磬用于宗庙祭祀,就是指的齐威王庙。

      隋唐之后,水井多用砖石砌壁,历经宋明清至近代,皆是如此。

      在我记忆里的那口老井,或许与朴尓敏相机里及其笔下的口口老井,有几分相似,却更多的是不同。

      朴尓敏的江南井,有栏,有盖。而北方的井,虽然没有栏,也没有盖,但却有井台,有亭的就很稀罕有了。北方的老井,每一口也都有自己的故事。


      家乡的那口老井

      我们村庄是鲁南地区某个有着悠久历史古城内的一个中等村落,人口现今近两千,崔牛张孙四大姓各偏一隅。而在我的记忆力的故时,约莫三四十年前,也仅仅是茅草屋散漫点缀村间的一个不显眼的村庄而已。其面积和人口大致是今天的一半,老先生们手托嘴含着长长的烟袋,慢悠悠的吸着,可以沿着曲曲折折的街巷转一周,那袋烟还没有被烧完。如果小队长吹的集合干活的哨子声突然响起来,在家休息或者吃饭的四个小生产队社员,有时就分不清是哪一个小队的队长吹的,因为一个鸣亮的哨声,一瞬间就可以贯穿整个村子的东西南北。

      在村子西部,我老家土坯墙茅草屋后面五六十步,就有一口老井。老井的井台是用数块石板对砌成的,井台边上便是立着一块带有方孔的辘轳石板架,井壁是用碎石与大青砖块垒砌的。

      这口老井一点点名气都没有,与任何的名人仙气都不沾边,但在那个时候,这一老井是大半个庄村民的饮水之源,这口井水滋润了这一方水土和淳朴的民风。

      老井,对村民来说,确实是一个谜,因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挖砌的。我小的时候,也为此问过我的奶奶。奶奶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大概好几百年了吧。奶奶还说,听老人过去讲过,可能是刚建村子的时候村人所挖的。按说,古城在秦代作县后,又于隋代废县,文史专家一致认为我们村庄是唐代时百姓结庐为村的,那么这口井或许有千余年的历史了。

      老井,靠近井口附近两三米距离的井壁背光面长满了青苔,而在此深度的向光面部位却长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根须密集的大叶子青草,春夏秋三季,草叶都是的浓绿色,冬天稍有枯萎,但并不枯死,此应是与井内温暖湿润的环境有关的。

      老井的水位很深,深到让人觉得很幽邃,很神秘,我们个别胆大的伙伴们战战兢兢的趴在井沿向下看,总是看到里面黑咕隆咚的,见不到水面反光的迹象。若随便扔下一块小石头,必定是过了好大一会,才听到缓缓悠悠的而又沉闷的“咚”一声响,从井里向上传出来,良久,悠长的余音才消失殆尽。

      深深的老井内四季常温,因此井水让人感觉到冬暖夏凉。隆冬季节,孩子们啃着刚蒸熟的红薯,跟着大人去打水,有时就可以看到井内向外徐徐冒出稀薄的热气。夏天用井水洗脸,再吃一口五分钱一根白白的冰棍,那个凉爽,从皮肤透到心间,愉悦之情,难以名状。那时,老井附近的青年谢某,常常把刚买来的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西瓜,用篮子扣束着,又用绳子吊到井里,待数个时辰后,再提出品吃。想必那种怡人醉心的口感,今天再高级的冰箱都是难以造出来的。

      井台面上被提水的乡亲们,踩得明亮油光,下雨或者霜雪天气几乎还是要滑人的。所以提水的大人们都格外小心,而且,再三嘱咐,再三警告,不让孩子们站在井台上,不要靠近井口。

      我少年之际,从来没有亲自到这口井里提过水,而只是跟着母亲,带着长长的井绳,或者左晃右晃的肩抗钩担,两头的铁钩穗子分别挂着一只铁皮桶。我担着空桶去,担着满桶回。提水的活是母亲做的,拉着井绳,向深深的井下放入桶后,还要前后逛摆井绳的,让水桶口以一侧沿灌进水,然后再让水桶全部沉到水里,待到灌满水后,再提出来。看不到水桶的情况下,灌没灌进水,灌得多少,全凭感觉和经验。我那时就觉到这是一种技术活,自己做不了,因为我曾经见到过有的人摆井绳,就是水桶不进水,应该是水桶还在井底的水面上飘着呢,技术不过关吧。父亲也有时打水,只要有可能,我一般都帮助挑水。水挑到家里后,再用葫芦剖刮的水瓢,把水分舀到奶奶的陶水罐里,奶奶是自己单用土灶做饭,自己吃的。

      老井南面是附近某家几分地的小菜园,所以这口井时常也用来浇灌这片菜。菜园的宽畦垄内一般都是种着大葱、白菜和萝卜,园边沟沿还有几窄畦浓郁的韭菜,大概是菜园主人长期施用有机土杂肥的缘故。

    井口的东面就是以上所说的辘轳石架子,石架子大概是四十公分宽,十五公分厚,一米五左右高的石板。石板靠近顶部近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中间部位有一个方孔,是插辘轳轴所用的。这种辘轳石板架,看起来与西汉晚期与东汉早期的古碑尤其相似,只是大多数这种古石碑中上部只是圆孔而已,譬如东汉早期东海(郡)阴平(县)长袁安的墓碑,就是这个样子的。岂不知,墓碑就是从丧葬用辘轳所置的石架子,慢慢的演变而来的。

      每到要浇园的时候,菜园的主人就会从家里拿出一整套设备:两根木支架子,一根一头削方的圆横木,一根带转把的铁皮箍木的空心卷扬筒,一根长长的牛皮井绳,一只沉重的铁皮锥斗。中年男主人,熟练地三下五去二,就把一套辘轳壳篓汲水工具给组装好了。当然,菜园主人在使用前,还是不会忘记用旧棉布浇沾上一些废机油,或者蓖麻油,擦拭并润滑一下辘轳轴外面和卷扬筒内面的。

      锥斗,即水斗,一般是用厚铁皮卷制的,乡人通俗的称谓其为“壳篓”,据查名本“栲栳”(kaolao),古时是木头制作的,像深腹盆,下面陡圆。一种解释还说栲栳即由柳条编成的容器,形状像斗,也叫笆斗,相似北方的箢子之状。所以有的形如覆斗的小山,古时起名叫着栲栳山,但今世之人多不解其意。山东省枣庄市山亭区马山头村西侧,就有这样的一座小山,名字叫作栲栳山,即是。另,在浙江慈溪上林湖南首,有一座山也名栲栳山,其海拔424米,山上绿树成荫,涧中飞瀑轰鸣。据说此栲栲山名称的由来,当地至今却无从知晓。全国还有好几处此名的山,几乎都是以形得名而来。

      井口的西侧就是水簸箕,用石块砌底,用大石片兜邦,逐渐缩小,形成一个水渠通向菜园边,然后再挖浅沟逐一灌溉青菜。

      古幽沧桑的老井旁,长着一株旺盛的毛葡桃树和一株芙蓉树。

      毛葡桃树只是当地老乡对此树一种俗称,别名为褚桃,学名也很稀奇,叫作构树,是一种树皮划上一道口,就会渗出白色汁浆的那种树。树皮可以搓制麻绳的,小枝长满了白毛,卵圆形的叶子边沿像锯齿一般,常常结满麻球状的浆果,成熟的时候,浆果是由颜色殷红的长柱状的小果密集聚成的。在物质缺乏的年代,野生的毛葡桃便是孩子们嘴中的新鲜水果。孩子们摘到后,每吃一口,都感觉到甜到心脾。嘴角沾染汁液的红色斑斑,透露出一个个馋猫憨态形象。甜是很甜,比蜂蜜还甜,就是一点,浆果松软得很不担事,必须轻拿轻放,稍有失手,落到地上,就会摔碎成一滩红色“泥浆”的。

      当然,还有一种鸟儿比孩子们更爱吃它,那就是喜鹊,即所谓的山喳子。“喳喳喳”之声不绝于耳,是数只喜鹊聚集到毛葡桃树上抢着浆果吃。与孩子们争吃的鸟儿,撵都撵不走,赶跑了,过会又很快的飞了回来。

      芙蓉树的叶子很美,密集的叶序,很像鸟儿的支支羽毛一般。整个树冠,像一顶墨绿的雨伞,树叶重重叠叠,挤挤层层,蓊蓊郁郁。

        芙蓉树的花儿更美,在夏季花开,美不胜收,花儿像一把把白色的扇子,镶嵌着浅红色的边,一朵朵的点缀叶丛间。簇簇拥拥的芙蓉花,又十分像微风细雨中姑娘们,所撑开的一只只红色的彩伞,让人产生出无限的想象来,此时此刻的整株榕树,看起来就是姑娘的倩影与彩伞争相媲美的丽景。

    老井,也有一种神秘感,常常让人幻想井里不时会爬出莫须有的怪物来。奶奶和父亲都是聊故事的高手,在幽静的夜晚多谈一些狐狸精、皮牠虎子精,公鸡精或者蝎子精,还有其他一些千年万秋的怪物而变成精灵,或者一些野鬼孤魂,它们从地下冒出来,就是从枯井里飞出来。不是喝人品善良的秀才脑浆,就是在黑夜里霸占幽深大院里员外郎的良家闺秀……..。听着故事,我总喜欢让抽象的故事具体化,事实化,于是想当然的认为这些怪物都是从我家后的那口老井里窜出来了的。尤其是在深更半夜,越想越害怕,小解的时候,以至于连屋门都不敢出,认为墙角处或者水缸旁的每一个影子,或许都是从那口井里爬出来的那些面目狰狞的害人精。

    后来,这片菜园因为盖房而被村民侵占了。再后来村里通了自来水,老井的水再也没有人去打提了。再后来老井渐渐荒芜,而被周围的村民给填埋了。这株年年长出血红剔透浆果的毛葡桃树也被砍掉了。同时被砍掉的,还有那株会长出美丽的小红伞的芙蓉树。


算不得老井的井

    尽管那口老井很古老,以至于不知道具体的何人何时而挖掘出来的。但是,还有一口水井,却是我知道的,那是我父亲和叔父们挖出来的。

    大概是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期,我们全家的菜园原先在村西小树林附近的,因为居民盖房而被迫重新分配在村子以南,重新建造不久的小生产队仓库和牛屋院的北墙后边。这里没有任何的沟渠,也没有水井可以浇灌蔬菜,于是我们家人考虑要挖一口水井。我家新摊的菜园在北侧,我叔父新摊的菜园紧邻在南侧,叔父的菜园南头就是牛屋院的墙。挖井选址就在这堵墙北侧靠近我叔父的地边上,没挖之前,就与东侧的另一家共三家合伙拿钱,先购买好牛皮绠和辘轳、壳篓等。在挖的时候,最初是用铁锨向上出土的,越及越深的时候,就开始支好井架,用辘轳向上拉土了。井里只有一个人挖土,井上必须要两个人向上绞绳、倒土然后轮流轮换下井干活,三四天就把一口水井给挖好了。

    以后就开始用这个水井浇园种菜,长了好几棵楝子树的新菜园,我们最多的是种植萝卜和白菜,也种过西红柿,西红柿大得诱人,也引诱一些游手好闲的馋嘴人的偷窃,一个夜晚就被小贼偷了很多,母亲气得把西红柿连根带秧全部都拔掉,说什么再也不种了。

    不过,于井沿附近长满的刺槐树和杨树的这口井由于挖得浅,经常干涸。而且井壁没有垒砌,所以长期坍塌,虽然也曾经重新疏浚清淤了一次,但最终无奈,最后还是被迫废掉了。这口近四十年记忆中的井,谈不上老字,今天也说不得年轻。

      物非人是,物是人非。每一物,每一景,都有一个说不完的故事,而一口口古老水井的故事,更是绵绵长长的。但在现今所找不到的,只有到记忆中一点点的去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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