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家里穷，生孩子都在家里。我父亲的前妻在生四姐的时候，大出血，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就去世了。父亲受了很大的打击，头发掉光了。

后来父亲娶了我的妈妈，怀了我。因为有过先例，父亲很害怕。但是家里太穷了，去不起医院做手术。就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旅馆。如果出现意外，可以及时就医。

旅馆的主人肯定不愿意让人在里面生孩子，担心别人听到，我的母亲临盆前疼痛难忍，不敢叫出声。

大爷和二大爷守在旅馆外面，蹲在地上一直抽着旱烟。背后放着一块长方形木板，如果发生意外就抬着这块木板把我妈送去医院。

房间里有父亲、母亲、大娘和产婆。

大娘说我出生时不哭，被产婆吊起来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才哭起来。又害怕被旅馆老板听到，又赶紧捂我的嘴。

听说，我爸看到我是女孩，失望极了。

因为穷，就医，遥不可及。

小时候，村里有一位赤脚医生。每次生病，他都会给我打针。我是非常害怕打针的，一直到现在都害怕。母亲逗我玩儿的时候，用手指戳我的屁股蛋儿我都以为要给我打针，吓得哇哇大哭。大人总喜欢把小孩逗哭。

我的姥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穷，看不起大夫。印象里，姥娘每天都在输液，咳血。

后来条件好一些了，我们全家人搬到了城里。

我上初中的时候，姥爷瘫痪了，住在医院里。病房抽屉里放着厚厚的病历，纯手写的病历，母亲说，医生很负责任。当时我以为姥爷会好起来的，毕竟在医院里，什么病痛都可以治好。可是后来姥爷还是去世了。原来医生不是无所不能。

现在。我在病房。大姐做了手术。吊瓶里的液体晶莹剔透的，一点一点融入血液里。

昨天在手术室门口，我双腿发抖等了四个小时。还好，一切顺利。等待恢复。

也是昨天，我同班同学的母亲在医院去世了。

曾经，想去医院。现在，想远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