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的故事

        她叫咸梅,她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孩,她背后的故事,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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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9年6月,在粤东地区一个城镇的家庭里,一个女婴诞生了,她降临的很突然,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的妈妈怀她的时候没感觉,当时以为是长肚腩了就没有在意,而且她妈妈生育三胎后已属高龄,没想过还会再次怀孕,所以,她的到来,便被家里人认为,她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或者是仙子突然的转世,于是,她成了家里的宠儿。

        只是,让大家费解的是,这个女婴自打出世以来,似乎是养不大,一直很瘦,皮包骨的那种瘦,不管家里人怎么想法子给她调养,就是不长肉。于是,大家都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咸梅。

        其实,这个女婴虽然很瘦,长得还算漂亮,特别是那双葡萄般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而且,她出生的家庭背景,更是让人津津乐道。这个家庭很特殊,怎么这么说呢?因为咸梅的父亲是五代中医世家的传人,医术非常高明,在当地小有名气;而咸梅的母亲则出身于一个戏曲世家,还是当地颇负盛名的戏班班主兼演员。这么特殊的家庭背景,她应该是幸运的,很受关注的。

        可能是母亲基因的遗传吧,咸梅从小就很有艺术天赋,除了学中医术,她还喜欢唱歌,那时她的家庭条件并不优越,家里唯一贵重的东西,就是那黑白电视和收音机,咸梅就是通过电视和收音机学会唱很多歌曲,那时她还不到五岁。

        除了喜欢唱歌,咸梅还喜欢戏曲表演,可能是从小在戏班长大,耳濡目染下竟也学会唱不少戏曲,兄弟姐妹四人就只有她遗传了父母的所有基因,怎能不受父母宠爱呢?于是,平日在家里,咸梅的母亲在戏曲方面给过她指点,所以咸梅其实有一点艺术功底的,但母亲毕竟要打理戏班,有时还要去演出,没太多时间教她。看着孩子这么有天赋,又这么喜欢艺术,于是,父母牙一咬决定送孩子去少儿艺术学校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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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咸梅的家庭条件,其实真的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很穷困的。她的爷爷是卫生站有名的老中医,当时的社会,给人看病的中医其实工资不高,加上她的爷爷是个的大善人,给穷人看病从不收钱,甚至拿自己的工资倒贴给穷人,而她的曾祖父是个有钱人,可是也是个喜欢接济穷人的大好人,所有的家产几乎都捐给了穷人。所以,一直到了她父亲这一代,祖辈们并未给子孙留下点什么积蓄,虽然她的父母都出身世家,可是要养育四个孩子,还要和叔姨们轮流赡养四个老人,负担还是很重的,加上80年代那时,还没有免除学杂费,她的哥哥姐姐学费很高,父母为求生计筹钱开了家文具店,但也是入不敷出。

        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再苦再累,哪怕砸锅卖铁,父母也无怨无悔,只是为了孩子的天赋不被埋没,为了实现孩子的梦想,他们还是决定筹钱让女儿去学艺术。这下咸梅可高兴了,那时她还只是个不到八岁小孩,并不懂得体会父母的艰辛,只是想到能去学自己所爱的艺术,她既兴奋又很期待。

        可是,很快的,事情戏剧般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更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咸梅推向了黑暗的无底深渊。原本在大家看来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也许正应了那句古话:‘天有不测风云’,老天却跟咸梅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医生诊断是肺结核。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无疑是让这个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虽然她的父亲是中医传人,可中医治慢病,西医治急症,咸梅得的是急症,光靠中药调养怕是不行的,而且医院的设备比较齐全。于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她的父亲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药,可谓是把鞋子都踏破了,咸梅的母亲更是把泪都哭干了,担心女儿的病情,日夜祈祷,身体也变差了。

        根据医生提出的建议,如果咸梅已经上学了,最好缀学,因为咸梅的病实在太重了,不能过度劳累,否则病情恶化,严重会危害生命。那时咸梅已经上小学了,让她缀学死也是不愿意的,父母拿她没办法,只让她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对她的成绩也是不强求。

        由于生病花了很多钱,咸梅去艺术学校深造的事情也就停下来了,这对咸梅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她很伤心地大哭了一场。从那以后,她除了要忍受疾病给她带来的痛苦折磨,她还要承受心理上的压抑,因为医生说她的病会传染,必须隔离。于是,她和哥哥姐姐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粘在一起玩了,吃饭的时候她也只能躲在角落独食,她特别的孤独,有时嘴里嚼着饭,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更让她痛苦的是,自己从知道她生病后,亲戚们都把她当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的,就连大过年家里都没一个敢来串门的。

        父亲的心情越来越差了,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和母亲吵架的次数也多了,有时是因为生意上的一点小事,有时是因为她犯了点错而发脾气。其实父亲还是很疼爱她的,虽然有时嘴里骂着她,但并不舍得打她的,可是她还是很伤心,只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这个家,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她开始有轻生的念头,可是她又害怕自己若离去会给父亲带来多大的伤害,所以她强忍着

        咸梅开始变得比以前沉默了,她刻意躲开别人的亲近,她害怕自己的病会传染给别人。咸梅是个善良的孩子,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平日里总是强颜欢笑,表现得很开朗的样子,其实她经常偷偷一个人躲起来哭,内心的痛苦,她独自一人承受的,她没人能倾诉,她也不敢倾诉。她真的很孤独,唯一陪她的,就是奶奶送给她的那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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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梅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其实,知女者莫若父母,尽管孩子表现得很无所谓的样子,父母还是看得出来咸梅的变化,明白孩子内心的痛苦的。或许为了弥补孩子失去上艺校的缺憾,也或许为了满足孩子曾经对艺术的兴趣,更或者是想给孩子带来点希望,就在咸梅13岁那年,母亲毅然将她带上了舞台,在演出的过程中学习戏班的那些表演艺术和演唱技巧。

        让母亲感到意外的是,咸梅实在是太有天赋了,很多都是一点即通,很快的,咸梅便成了戏班里最小的演员,很受那些老艺术家的喜欢。就这样,每次有演出母亲便带着她,舞台的演出使咸梅暂时忘记所有的痛苦,她在舞台上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情绪。

        演出的次数总是屈指可数的,因为咸梅还在上学,所以不能一直跟着戏班去演出,脱离了戏班的她,就又开始慨叹自己命运多舛。

        由于咸梅需要长期服药,这对咸梅的身体带来非常大的伤害,她的听力开始出现了问题,更要命的是,她的牙齿也开始烂了,她甚至经常感觉很疲劳。仅管如此,咸梅学习还是非常的努力,因为她想通过努力的学习,将来能实现自己的艺术梦。所以,她的成绩很优秀,被选为班级干部,甚至曾代表班级参加学校的科目比赛,夺得全校第二名的好成绩。由于她的努力,从小学到上初中,她一直是优秀学生的代表。

        但是,正因为她读书太刻苦,过度疲劳,她的身体最终还是没承受住,加上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给家里造成了伤害,同时也深深刺痛了她,身体的病痛加上心里的压力,她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了。

        那是2003年春天,也就是咸梅刚满15岁那年,最疼爱她的奶奶由于脑梗去世了,她无声地痛哭,最后哭得歇斯底里。她深刻记得,奶奶病倒在床上没多久,有一天中午,咸梅放学回家吃饭,看到电视上正疯狂地报道香港巨星张国荣跳楼自杀的消息,那是她从小就崇拜的明星,她喜欢他的电影,喜欢他的音乐,从小便以他为榜样幻想着长大后,也要像他那样在艺术上有所成就,所以,他的离世让她很悲痛。更让她悲痛的是,她的偶像离世不到一个星期,奶奶也去世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奶奶的遗像前久久起不来。多重的打击,让她的学习成绩开始下滑,甚至被电信骗子给盯上了。

        有一天,咸梅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人给她发了宣传单,上面是很多美女的照片和工号,还有“9”字开头的电话。打的广告是打上面的电话,可以指定一位美女聊天,话费一分钟只需要几分钱。她动心了,因为她太需要有人陪她聊天,倾诉内心所有的苦,她太压抑了,这么多年来,她承受的苦无人倾诉,此刻她只想一吐为快,加上对方又是陌生人,她不需要有所顾忌。

        于是,咸梅每次趁家里人没在,便偷偷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开始和她们聊,每次一聊便是一两个小时。那些美女太温柔了,而且都很愿意听她倾诉,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内心无比的轻松,她迷上了这种电话聊天。她那时还小很无知,并不知道电话那头可能不是美女在陪她聊,但她就是沉迷了,而且越陷越深,就这样,她聊了整整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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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了月底,一天,父亲拿着话费单愤怒地回家了。原来父亲去交话费时才知道,当月的话费竟然是平时的十倍以上,也就是整整两千,那时的两千对于整个家庭是个沉重的负担,加上奶奶去世花了不少钱。刚开始父亲以为是电信局搞错了,一查才知家里有人打了电信骗子的电话,然后电信局还给他放了当月的通话录音,父亲知道是咸梅做的好事,回到家就怒气冲冲地质问咸梅,并甩了她两巴掌。咸梅立刻懵了,然后痛哭,她并不是因为父亲打了她,而是因为自己太愚蠢上了骗子的当,她太内疚了,她感觉自己真的就是这个家的灾星,她太对不起这父亲,太对不起这个家了,她恨不得立刻死去。她越这样想着,就越激动,开始喘气,开始腿软,头晕目眩,终于,她支撑不住,晕倒了。

        这下咸梅的父母可吓坏了,医生曾说过,咸梅的病是不能受一点刺激的,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刚才父亲也是气昏了头,才会打女儿的,现在他也很后悔了。其实咸梅并没完全失去意识,她耳边听到了母亲责骂父亲的声音,也听到父亲自责的声音,她的眼泪划过脸庞。其实,咸梅的晕倒并不是因为父亲打了她,而是因为她平日里读书太勤奋导致体力透支,加上长期的心里压抑,还有做错事内心那强烈的负疚感。此时她应该庆幸父亲懂医术,很快就让她清醒过来了,父亲也不再打骂她了,怕再刺激到她,这让咸梅更内疚和痛苦。自从她晕倒后,父亲打定注意再带她到医院检查下身体情况,于是,另一份新的检查报告单很快就出来了。这次的检查结果表明,咸梅患的是慢性乙型肝炎。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着检查报告单,父亲摇头长叹,母亲是心疼又难过,母女俩拥抱着忍不住流下眼泪。可能是长期生病后服药产生的后遗症,渐渐的,咸梅开始感觉自己的左耳有点听不到声音了,后来竟然连牙齿也全烂掉了,这对于长得漂亮又爱美的她来说是多么的痛苦,咸梅开始对人生失去了信心,她又再一次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那一天,她来到了奶奶以前住的老房子,爬上了天台,风很大,她脑子开始不断地像放电影般,从自己懂事以来的所有记忆。就这样站着,脑里不断地回忆着,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痛哭,她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因为她想到了父母为了让她活下去,把心都操碎了,她不能让自己的父母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她已经对不起这个家,更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了,所以,既然已是如此,她哪怕是苟延残喘地活着,父母的恩情她也必须要报,虽然她很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她这辈子开心的记忆已经模糊,剩下的都是痛苦的回忆。心里这样想着,咸梅擦干泪下了楼,她决定了,要用自己这有限的生命,努力回报这个家庭,回报爱她的父母。

        自从咸梅再次被诊断出得了慢性乙型肝炎,家庭的负担越来越重了,文具店的生意日渐冷淡,她父亲便关了店,也参与了戏班的演出活动。其实咸梅的父亲从小就是戏迷,他和母亲邂逅也是因为一次演出,所以,咸梅父亲也是有一定的戏曲基础的,加上她的母亲有空的时候会传授,所以她的父亲很快也成为了戏班的成员。父母一起去演出,让咸梅跟着戏班演出的心越来越强烈,于是,每学期放假或者是碰上星期天,她就会跟着戏班一起去演出。很快的,父女三人上阵的消息便在当地传开了,一时成为佳话。戏班的日子过得很快,新的学期开始了。

      生病后的咸梅经常感觉到疲累,学习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于是,她匆匆结束了自己的学业,步入了社会,她希望未来通过努力的工作,能够帮助减轻家庭的负担。咸梅的父母这辈子可以说为了她操碎了心,咸梅毕业后,为了孩子能找份轻松的工作,父母省吃俭用靠演出赚了点钱,送女儿学计算机技术。咸梅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便把计算机所有的软件学会了,并且经历多次波折,也终于找到还算可以的工作。业余的时间,她照样跟着戏班去演出,因为她太喜欢艺术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儿时因病而放弃进艺校,不然,通过努力的学习,或许她如今在艺术界有所成就,因为她遗传了母亲所有的艺术细胞,她的先天条件实在太好了,但天总是不如人愿,或许是命运对她的考验吧。

      如今的咸梅已二十九岁了,距离她患病长达二十多年了。她一直不敢谈恋爱,虽然医生说她的肺已坏死,不具有传染性,而肝功能也有好转。但几年前她又被诊断出有肺气肿,加上长期服药牙齿烂了,所以她还是没有自信的,因为她害怕给别人带来负担,所以一直保留单身。

        现在的她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她只希望通过自己努力的工作,改善家里的生活水平,回报自己的父母。她也希望利用自己残余的生命,去帮助跟她一样患病的孩子,虽然她现在能力不够,但愿能帮多少是多少,她只希望这世上少一些像她这样的悲剧人生,因为她知道这份痛苦。同时,她仍不放弃自己喜欢的艺术,在这领域里不断钻研,她只希望,过去的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了,或许一切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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