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的学生们来说,每年的9月1日无疑是一个近似于噩梦的日子。在这一天,全国的学生和老师们共同上演了一部叫做“开学”的大作。
在长达两个月的假期中,有些人学到了更多知识,有些人则把上个学期所学的东西忘的一干二净;有些人做完了全部的假期作业,有些人的假期作业却一个字也没有写。无论学生们怎样度过假期,开学的那一天总会到来,毕竟时间从来都不去理会人们的想法。
叶依依,在度过了初中升高中的这个没有作业的暑假之后,成为了一名高中学生。今年的9月1日,就是她高中的入学日。
虽然叶依依已经是高中生了,但是妈妈方晴,还是不放心女儿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报到,于是决定和女儿一起去学校。反观叶依依的父亲,就没有那么不放心女儿。叶依依的父亲,叶峰,是一位警察。因为平时公务繁忙,也就难以顾上家庭,不过他对叶依依的教育还是很严格的,就像对待自己的工作那么严格。就这样,叶依依在父母的关爱下度过了十几年的时间,迎来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天气有点炎热。夏天刚刚过去,可是夏天带来的高温并没有马上随季节的变化而消去。伴随秋天到来的不是萧瑟的秋风,而是厉害的“秋老虎”。天空中飘着零散的云,因为是晴天,所以天空看上去格外的蓝,格外的高。
方琼驾车载着叶依依向学校方向驶去,车外的景物快速的向后移动。叶依依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腿上放着一个书包,里面装有和她升学有关的文件。她看着窗外发呆,心中想着会遇到什么样的同学和老师。而方琼则想着女儿能不能快速适应高中的学习生活,学习尽快步入正轨。
母女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互相不说话,车里十分安静。
从叶依依家到学校要经过三个街区,但是无需转弯,可以说是一路直达校门口。尽管路上等了两个红灯,两人还是在十分种内到了学校。
到达校门东侧的十字路口之前,方琼已经看见了校门外停满了送学生的车,它们塞满了整条街道,尽管远处已经有交警在努力疏通了,奈何车太多,这个路口的交通已经是几近瘫痪了。
“你看啊,妈妈,我就说早些走嘛,现在好了,看你往哪停!”叶依依边说边张望着哪里可以把车停下。
这倒是没难住方琼,不一会儿她看见一间糕点店的门口空着一个车位,于是眼疾手快调转方向,成功地把车停了下来。
“下车吧,依依。我们走过去,检查一下,可别把文件什么文件给落在车上。”说着方琼下了车。
叶依依看了看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后才下车,提着书包跟在方琼身后向学校走去。路上的人非常多,有高二高三返校的学生,也有和叶依依一样的前来报到的新生,当然,大部分人是新生家长。
学校的教学楼在叶依依眼里逐渐变大,走进学校大门后,迎面是一个广场。此刻的广场上是人山人海,因为新生们要从广场中央临时放置的告示牌上的数千个人名中找到自己的名字,进而确认自己在几班。由于新生和家长们都想早点知道自己或自己的孩子所在班级,就争先恐后地去告示牌上寻找名字。十几块告示牌被围得水泄不通,有的甚至被推翻在地。人们顾不得烈日和高温,拼命的去找名字。
方晴很快也加入到了这一行列中,她让叶依依从东侧的告示牌开始找,自己则从西侧开始,两人各自找一半,然后她就冲进了人群中。叶依依看着妈妈拼尽全力的架势,感觉受到了鼓舞,一鼓作气冲进了第一块牌子前面的人群中。
然后,她明白了什么叫“寸步难行”,人们从四面八方夹住了她,仿佛把她固定在了原地。叶依依努力的扭动身体,向告示牌方向钻去。一番拼命的努力后,叶依依终于看到了牌子上的字,她扶着告示牌的边框,防止人们把她推开,同时尽力去牌面上找自己的名字。
告示牌上的字密密麻麻的,叶依依在努力保持身体的稳定的同时睁大了眼睛去看。
很可惜,直到读完了最后一个名字,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倒是看到了一些中学同学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班级。
既然第一块告示牌上没有的话,就去第二块找吧,叶依依这样想着,便向西移动。然而在密度如此大的人群中移动岂是那么容易?叶依依挪动了几步后就被人群完全阻挡住了,瘦弱的她想要再往前一步也似乎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她没有放弃向第二块告示牌前进的念头,依旧向前挣扎着走了几步。可叶依依毕竟只是个女孩子,接下来,她被人群推着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被推着渐渐远离了告示牌。最后,被彻底推出了人群。
被推出人群的叶依依有点发愣,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感到无助的她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围墙边的树下,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方晴。
方晴也是费尽周折到达了最西侧的告示牌,看了一遍没有女儿的名字,于是向第二块移动。与叶依依不同,方晴成功的到达了第二块告示牌。然而,看过后发现,第二块上也没有。作为母亲的方琼没有放弃,毅然向第三块移动,这次,她失败了,她和叶依依一样,被人们挤出了人群。
被挤出人群后,方晴在树荫里看见了叶依依。
方琼走到女儿身边,用手扇着风,问到:“你找了几块告示牌?”扭头看着广场上的人群,“我找了两块,可是没有。”叶依依用手里的文件袋扇着风,听了妈妈的话,说:“我只找了一块就被挤出来了,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办啊?”声音中带着一些焦虑。
两人在树下阴凉处躲着太阳光,看着眼前乌压压一片的人群,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麻烦了麻烦了……”叶依依低声说。
忽然,方琼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喜悦,然后她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爸爸的一个同学在这里当主任,我们去问问他你分到哪个班不就行了?”说着她就准备向办公楼走去。
叶依依马上也跟着妈妈向前走,却被方晴阻止了。她看着妈妈,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还没等她问,方琼自己说出了原因,“如果和你一起去的话,别人肯定知道我们是去打探分班的事,这样的话,问的人就会变的很多,那就麻烦了。”听了方琼的话,叶依依明白了妈妈的心思,便回到树荫下看着方琼绕过人群向办公楼走去。
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越来越热。有的学生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和认识的人互相问着是不是在同一个班,而有的学生还没有找到自己应该在哪个班级,依然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努力地寻找自己的名字。
树荫下的叶依依用双手把文件袋抱在胸前,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微风轻轻吹动她的衣角,齐肩的短发也随风飘扬。出门前刻意整理的发型被风吹乱了,叶依依不得不用手拨开被吹得贴在脸上的发丝。不远处的人群依旧在挤来挤去,仿佛与叶依依一点关系都没有。远处的熙熙攘攘,和树荫下的女孩轻拂发丝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表面看上去,少女安静而甜美。但是她的内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了,她非常担心自己今上午无法得知自己的班级。虽说方晴已经去找爸爸的同学了,但叶依依隐隐感觉爸爸的这位同学,恐怕也会让自己失望。
要不再挤进去看看?叶依依心里想着。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可是抬眼看看人群的密集程度,叶依依从心里感到绝望。加油!叶依依!你可以!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心理暗示貌似有效,叶依依迈出了左脚,就在右脚准备跟上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一个陌生的男学生走到了叶依依的面前,他的手里拿着一张A4纸,面向叶依依低头看着纸上的内容
“叶依依同学。”男生抬起头来并说道,“你好。”
一双幽黑而深邃的瞳孔。这就是叶依依第一眼所看到的。
那双眼,深不见底。
经过数秒的回忆,仍然保持着左腿迈出的姿势的叶依依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那么,这个男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叶依依心里有无数个大大的问号。
出于礼貌,叶依依下意识的说了句“你好”作为回应,然后缓缓的收回了左腿。
“呃,”回过神来的叶依依说,“你是……”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吧?”男生淡淡地微笑着说道。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的?叶依依感觉很惊讶。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男生又开口了,“与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相比,我想你更想得到这张表格吧?”说着,他向叶依依展示了手中的A4纸。
那张纸的正面印着一个表格,表格最上方写的是“新生档案”,而表格的“新生姓名”一项填写的姓名正是叶依依。
男生把纸递给叶依依,叶依依双手接过,看着纸上的内容。全是关于她自己的简述,包括毕业的小学、各学期成绩、主要的成就、获得的奖项……还有她今天上午梦寐以求的中学班级是哪个。
“你是5班,对吧?”男生说,“纸上是那么写的。”
对于过去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面前的男生,叶依依感到前所未有的惊讶和困惑。可是这个男生的出现带来了她目前最想得到的东西,为她解决了很大的麻烦,所以叶依依在心里还是挺感谢这个陌生的男生的。
看着看着自己的档案,叶依依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个男生的身份。“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吧,或者是参加志愿服务的学长?”她看着男生说道。
男生的皱了皱眉,看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猜想自己的身份。他在眉毛微微一颤后说:“呃,从某种程度上上说,可以这么理解,欢迎你,新同学。”
“虽然你早就知道,但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学长你好!我叫叶依依。”说着,叶依依看见了从办公楼走出的方晴,仅从表情就可以看出,爸爸的同学也让她失望了。
“嗯,”男生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他发现叶依依的目光跨过自己看向自己的身后,于是他也回头顺着叶依依目光的方向看去,发现了正在向这边走来的方琼,紧接着说道,“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
“哎,等等,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看到男生就想这样走了,叶依依急切的问道。
听到背后的声音,男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远处的人,忽然回头,笑了一下,说道:“改天再告诉你。”
说罢,他便抬腿向前走去,直到消失在叶依依的视野中。
叶依依出神地看着远去的男生,恍惚间觉得他的背影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