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有七年没回校园了,当老大和阿娟说,他们可以陪我回校园看一看时,我不胜欣喜。因我不知道,下一次我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还能不能再次见到大学恩师?
老教授今年已90高龄了,还住在30多年前的老家属楼里。敲开房门时,开门的是一张生面孔,我疑心走错门了,问他:是王老师家吗?他点头称是。进得屋里,才知是当地媒体来采访,开门的还有屋里的另外两位年轻人都是记者。王老师正在另一间屋里接受他们采访,他简单回顾了他的教学生涯。知道我们来访,王老师很快结束采访,走出来指着我们三人,很快一一叫出了我们的名字。
我看到老师仍然思维清晰,记忆力惊人,除了脊背佝偻了点,听觉不是太好,身体总体还算健康。得知我从浙江来后,老师向我们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他是怎么在母亲的怀里从南京大屠杀中逃生,后来又是怎么从浙江的嵊州辗转到了贵州……对于老师北大毕业后支援宁夏的事我们都清楚,但对于他幼年的这段往事还是头一次听到,大概老师是想念家乡了吧,他有多少年没有回过他的家乡嵊州了。
在我们谈话间隙,几个来采访的记者了解到我们是老师的学生后想顺便采访下我们,我们同意了。他们问:你们对老师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马上想到了当年在校学习时由于专业教材缺乏,老师搜集材料给我们油印教材的事,那一本本散发着油墨香的教材成为我珍贵的回忆。我向几位记者讲述了这段经历,没想到他们很快形成报道,第二天就将它刊发了出来,其中有一段就是我讲的。
从老师家里出来,老大提议到校园里走走。新校区建成后,这里已老得不成样子了,校园里都处都是围档,到处都在施工。我们以前住过的宿舍楼全拆了,学生食堂也不见了,很多教学楼也不存在了,唯有物理楼和文科楼还在,只是它们的功能已经改变,现在成了一些重点项目的实验室。
沿着校园外围走去,就到了ND湖,湖面还是那么大,但看上去好似没有以前大了。往日时光,如梭飞逝。站在湖边,依稀还能看见过去的影子,那时的我们青春飞扬,神采翼翼,我们年轻的面庞上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知的憧憬。
毕业后,我曾多次回来过,每次都要到湖边走一走,上一次回来,还是建校60周年的时候,也是我们毕业25周年的时候。那次我们转了老校区,又逛了新校区,还在新校区搞了一次健步走活动。那次,我们所有人都穿着统一制作的白色圆领套头衫,我们也给王教授定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记得那天合影时,所有人站定后,前排正中间站着的王教授突然脱去外衣,露出了与我们一模一样的白色圆领衫。他的这个动作逗笑了我们,在我们眼里,当年80多岁的王老师活脱脱就是个老顽童。当天晚宴时,他还引吭高歌,唱了几首事先准备的老歌。老师总是勉励我们,无论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上,他教给了我们许多,我们从他身上也汲取了许多的宝贵财富。
在老师那里,他至今还保留着我们每一个人学生时的照片,我们青涩的样子连我们自己都不记得了,但老师记得。他也保留着许多学生写给他的信,他不仅认真读了,还一一作了回复。多年以后,许多学生都不记得这事了,但老师还珍藏着学生写给他的信。这么些年里,每一次去看老师,老师都有书籍相赠,他总是当着我们的面,在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我们的名字,尽管已是高龄,他却一直笔耕不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更难得的是,老师的学生有千余人,他却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即便学生的容颜已衰老了,他仍能立刻认出,并且能很快叫出名字。
往事历历在目,在湖边站立良久后,老大为我留了张影以作纪念。我摸着湖畔屹立的已毕业校友捐赠的碑石,心中感慨万千。再见了,我的大学,再见了,我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