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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离别的前夜,本打算迈开的腿又从门口缩了回去,小心的把自己锁在狭小的房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静静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尽管叮嘱过两兄弟晚上不要过来找我,但是按照平常的习惯他们一定会过来。和他们呆的时间越久,越是不敢面对他们对于关怀的渴望。
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吵闹声,我就知道他们果然还是来了。漆黑的房间静的可怕,我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听着房外稚嫩的两个童声不停地重复着:“大哥哥去哪儿了?”学姐们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他们送走了,可原以为会放松下来的心却揪的更紧了。
一.初见,两兄弟
第一次见高子洋两兄弟是我们下乡的第二天下午,为了解寺峪村发展历史,我们顶着烈日沿着山路进行摸索,正好碰到兄弟俩趴在田间的树上玩闹。哥哥高子洋老气横生的和我们打招呼,丝毫不惧怕我们这些对比他来说的“大人”,自告奋勇的带我们上山寻找寺峪村的“寺”。高子洋对弟弟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弟弟便很乖的坐到了树下的两块石头上,与周围满是泥土的石头不同,这两块明显有着被衣物摩擦过的痕迹。被留下的弟弟就这样呆呆的望着我们走,哥哥回望时总能把眼睛笑到眯成一条缝。
这一路上走的并不安稳,高子洋用方言对队里的姐姐们说着:“娘们儿”。这几个字眼让我特别的不舒服,还好姐姐们没有听懂。我把高子洋单独拉到了队伍的后面,严肃的对他说:“这种话对女生说很不尊重懂吗?你希望姐姐们都不喜欢你吗?以后说话要尊重别人!”我还告诉他应该怎么称呼其他队员以及要去帮助别人。我以为他会不以为意,我行我素,但接下来的路程我发现他是真的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他主动的帮助上山行动不便的队员,嘴上也叫着哥哥姐姐。之前的不礼貌是因为没人告诉他这样做是错的,也没人告诉他与人相处应该怎么做。
与村里其他孩子怕生腼腆不同,兄弟俩会找各种理由同我们玩,尤其是晚上。有时高子洋的弟弟会赖着不走,必须得到点队友们的零食才行,甚至还学会了和我做交易。
高子洋弟弟对我说:我在村给你带路你给我五块好不好,我想了想说:“可以。”我认为通过劳动得到应有的报酬是可以给予的。却没想到,他晚上竟会无缘无故跑到其他队员的宿舍,拿着一个不知在哪儿捡来的高尔夫球向其他队员索要零钱。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我第一次的纵容,让他觉得索取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告诉高子洋真正能帮助你的只有自己,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劳动就可以得到的,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暗暗的记下了。
家庭教育的缺失使他们失去了情亲的关爱,这也导致了留守儿童缺乏自我约束。
信任对于这里的孩子们来说是特别敏感的,内心受到孤单寂寞的留守儿童都不希望别人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待。我对高子洋的态度就是把他当做同样大的朋友与他交流,用时间的磨合和真心的付出使彼此信任。抛弃了最初对高子洋的成见,眼前的他是一个直率、敏感、善良的小孩。
你没有与留守儿童相处过,就不会知道他们会对友谊珍惜到什么样的程度:自己日夜守护一口都舍不得吃的桃子,会挑一个最大的洗干净递到你的面前,心里没有一点的不舍得。
二.外衣里的童心
我去高子洋家看他,兄弟俩坐在台阶上。地上摆满了青核桃,他俩熟练地去皮清理,小心翼翼的摆放一旁。
看见我们过来,两兄弟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家境的贫寒让子洋显得有些自卑,有些想要把我带离他家。弟弟总是无忧无虑,见到我们笑着说:“你来找我们玩啦”我说:“对呀,找你们玩,给你照相。”他拉拉哥哥子洋的衣角,每次这样做,子洋总会默许。
走进了高子洋的房间,墙壁因为潮湿有着发霉的气息,零零散散的贴着八十年代的挂历当成的墙纸,隐约能看出邓丽君年轻时的身影。墙角的墙皮早已脱落,光秃秃的露出底下的青砖。
高子洋靠在床边的墙上,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孤单寂寞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我坐到他的身边询问他家里的情况,这时才知道了原来他的妈妈早已不在了。
高子洋的弟弟呱呱坠地不久,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可是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只能在县里和村里的工地做粗重的工作。农村劳动力成本低、需求高,时常会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无法养家糊口。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个多病的母亲,仅靠自己一人的工资远远不够养活一大家子人,逼不得已的父亲只好让刚刚十八岁正读高二的大儿子辍学在城里打工。在农村,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坐着火车独自上路的例子数不胜数,甚至未成年的小孩也为满足温饱开始谋生,和大人们一起在工地或者城市某个角落的流水线日复一日重复着一个动作。
“你想过要好好学习吗?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我问高子洋
“我不想学习,不喜欢学校,那里不属于我。”高子洋抿着嘴对我说。
我问高子洋为什么不愿意上学,他接着说:“学不进去,不想念书,我要去帮大哥和爸爸一起养活这个家。”忍着快要掉下的泪,我离开了这个房间。
晌午饭是奶奶做的,大锅里盛着小米粥里面还有几片红薯,这就是祖孙三个的午饭。奶奶盛完饭就走了,高子洋拿出碗筷给弟弟盛了一大碗,自己默默的陪在弟弟的身边督促他吃饭,目光一直停留在弟弟身上。我问他你怎么不吃,他说:就是不想吃,饿的话才吃上几口。
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的时候,小孩子的表情是最真实的。这是我从高子洋的脸上得到的论证:电视机前的高子洋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儿频道里的动画,眼睛里悦动着光,眨也不眨生怕漏掉一点细节。这才是被包裹着的童心显露出来的时刻。关掉电视的一刹那,他重新打开隐藏自己内心的开关。
十三岁的高子洋早早地在生活面前妥协,他披上成熟的外衣,那个幼小的童心被他藏在身体小角落里。
三.渴求下的心酸陪伴
我想要深入了解这对兄弟,所以每天都会跑到山上的果园去看他俩。一起坐在果园的土堆上陪他们聊天,给兄弟俩拍照。一开始兄弟俩还是会害羞,动作也显得很局促,但是随着我们逐渐熟稔之后,孩子爱玩的天性就显现出来了惹得我哈哈大笑。
有天我和两兄弟约好第二天下午四点半去看他们,结果队里有事耽误了,一下子迟到了两个钟头。我顺着果园的路往前跑,看到两兄弟在山坡上徘徊,时不时的向路口张望。看见我出现的那一刻,两兄弟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跑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往家里走去。我有些愧疚和心酸,因为他们肯定等了我很久,可见到我却没有任何的责备,因为他们太渴求陪伴与关爱了。
团队里凯姐对高子洋两兄弟特别好,见到两兄弟总会掏出一些零食给两兄弟吃。高子洋弟弟身上时不时会有在山上玩闹弄的擦伤,凯姐会温柔的给他擦拭伤口、贴上创可贴。结果接下来的几天两兄弟身上莫名的出现好多小伤口跑来找凯姐处理,并且乐此不疲。
四.默默地祝福
要离开的前一天下午,我专门跑到果园想去看他们最后一眼,然后就悄悄溜走。谁知刚走到坡上面,就看到俩兄弟在在路旁的一棵槐树上半躺着玩闹,看我走过来两兄弟的目光都对准了我。
我看着高子洋的眼睛对他说:“我走啦。”
高子洋说:“走吧。”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意思,背过身挥了挥手。
愿你俩在这边一切安好,这是我心里对他们默默的祝愿。
离别前一夜,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面,惧怕再经历下午那样的告别。我听到两兄弟上了宿舍楼,一遍一遍叫着“大哥哥哪去了”可我始终没迈出房门,再次面对他们。
这有点像溺水的感觉,每见一次、窒息感加重一次,我一直以为20岁的我心智足够成熟。可面对现实、面对生活的困苦,我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