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七十七回 潘金莲打丫鬟骂主子 李瓶儿护官哥气金莲
吴月娘一力主张与乔大户家结了亲,回家来与西门庆兴奋的描述当时的情景。
哪知西门庆并不满意,嫌弃乔大户只是个平头百姓,虽然还算有些钱。
见到西门庆的态度,吴月娘立刻大转弯,将结亲的主导人让给了她的嫂子吴大妗子。
潘金莲快嘴快舌将读者心中对西门庆的鄙夷用很直白的方式表达出来,听起来很是痛快。
虽然潘金莲有自己的私心和怨恨在内,可她说的那段话全是大实话,一点都不假。
正因为不假所以更伤人;
因为不假所以西门庆也无可辩驳。
不去辩驳并不等于不可以生气。
于是西门庆气急败坏的骂潘金莲:“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
潘金莲当着很多人被这样直击痛处的呵斥,一点脸面也没给留,尴尬的出去哭了。
西门庆与吴月娘说了几句话便又去了李瓶儿屋里。
在西门府里,西门庆每日出门之前或者进门之后总是先要去吴月娘屋里,两人交换一下信息,再交换一下意见。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李瓶儿尽管对吴月娘的武断很不满意,可见了西门庆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反而乖巧的笑道:
【“今日与孩儿订了亲,累你,我替你磕个头儿。”于是插烛也似的磕了下去。】
【喜得西门庆满面堆笑,连忙拉起,做一处坐了。令迎春摆下酒儿,两个吃酒。】
这间房里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不远处的潘金莲与孟玉楼说话才刚刚回她院门前,叫了两声门,偏偏秋菊又来的迟了。
进门就是两记耳光,高声骂道:“贼淫妇奴才!我叫了半天门你也不开?”
进屋问春梅:“贼奴才在屋里干的什么?”
春梅道:“在院里坐着来,我这样催她,她还不理。”
金莲听了气道:“我知道她故意和我呕气。她也学着人家那样欺负我。”
有心要打她,却又担心西门庆听到,只得气呼呼的上床睡了。
潘金莲是从心里害怕西门庆的,她看似大胆,能够直抒胸臆,可面对西门庆这个一贯【打妇煞妻】、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也是从内向外的恐惧。
第二日听到西门庆到衙门去了,潘金莲把秋菊揪出来,让她跪在院子里,头上顶着大块的柱石。
一直跪到她梳洗完毕,又叫过春梅,让她将秋菊的裤子扯了,要打她板子。
春梅嫌弃道:“这么脏的奴才叫我扯她裤子,倒污浊了我的手!”
出去叫进画童进来,扯去秋菊的衣服,潘金莲拿着板子打她,边打边骂:
【“贼奴才淫妇,你几时就忒大来?别人兴你,我却不兴你。】
【姐姐,你知我见的,将就脓着些罢了!平日撑着头儿,逞什么强?】
【姐姐,你休要倚着,我等明日洗着两只眼儿看着你哩!”】
边骂边打,又打又骂。
秋菊本来就是个能叫唤的,金莲又不留情,打的秋菊杀猪似的喊叫个不止。
可所有人都能听的出来:打的虽然是秋菊,骂的却根本不是她。
这是典型的指桑骂槐,这个槐就是李瓶儿!
李瓶儿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她那边才刚刚起来,打发官哥儿才睡了,就听到那边鬼哭狼嚎的连哭带骂的声音,听着是骂秋菊,可语言里根本就是暗指她李瓶儿。
李瓶儿一声也不言语,不去搭腔。
可官哥儿小胆,这样的哭嚎叫骂又将他吓醒,李瓶儿尽管不想招惹也不能够了,只好叫绣春过去。
李瓶儿让绣春传达的原话是这样的:【“去对你五娘说休打秋菊罢。哥儿才吃了些奶睡着了。”】
绣春过去说了,金莲不但没停手,不但没收敛反而打的更狠,于是秋菊叫的更大。
金莲边打边骂:【“贼奴才,你身上打着一万把刀子?这等叫饶。我是恁性儿,你越叫,我越打。”】
【“莫不为你拉断了路行人?人家打丫头,也来看着你。好姐姐,对汉子说,把我别变了罢!”】
李瓶儿这边分明听的是在骂她,两手气的冰冷,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一早晨茶水也没吃,搂着官哥儿在炕上躺着……
先不说潘金莲骂的那些话,先来看看李瓶儿的口气。
是不是和她原来有了一些不同呢?
没有官哥儿之前李瓶儿做了很长时间的隐形人,不言不语,遇到委屈总是忍着。
看过以往骁骑文章的朋友应该记得,有一回她对亲近的养娘冯妈妈撒娇嗔怒玩笑那一段,是很让人感慨的。
可是曾几何时李瓶儿又有西门庆无比的宠爱,又有官哥儿傍腰,她不自觉的又有些变了。
若是没有这些之前,我想她会这样说:“你去给五娘说:就说六娘给秋菊求个情,不要再打她了。”
或者李瓶儿会亲自前去,就像她上次为秋菊求情成功的那一次一样。
并且拿官哥儿作为借口是不合适的,潘金莲最恨她仗着官哥儿撑腰。
她再说:不要打丫头,官哥儿吃了奶刚睡了!潘金莲的心情会变好还是变坏?
很明显。
可现在的李瓶儿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变了,不再愿意将腰身放的像从前那样低了。
对于潘金莲这样敏感的人,她是可以感受的出来的,自然也就将话直接挑明了骂出来。
【别变】是说你让汉子将我撵出去好了。可以理解为——变卖给别家。
可以这样说:李瓶儿这次派绣春去,是她自视甚高的具体体现,虽然她自己也许还没意识到;这次派绣春去也进一步激化了事情往更坏的地方发现。
当然我们更应该明白:潘金莲就是在借机报复,借机撒气,完全是在无事生非。
她的心理也同样很明了:她不敢得罪西门庆,也得罪不起吴月娘;可这段时间她的确也受了这两人很多的气。
西门庆的气算是她主动招来的;可吴月娘的气潘金莲却一直在被动接受,躲都躲不开。
吴月娘对她的不满在这一阶段不断的发泄出来,在潘金莲心里越积攒越多,到了这次打秋菊已经是满溢的状态,一定要宣泄的了。
我总是想:潘金莲和庞春梅为何总是拿秋菊当成出气筒呢?
难道她们必须要有出气筒发泄怨气?只是因为秋菊距离她们最近,触手可及?并且秋菊地位低,打了也只能忍着没有风险呢?
秋菊是不是也有她该挨打的地方呢?
我想或许是有的。
可是不管怎样,打人就是作恶,尤其是欺负一个地位低下的人。
潘金莲的宣泄渠道在一般的小事上找秋菊发泄一下还行,可如今就是打死秋菊也无法让她彻底的发泄。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李瓶儿最合适。
于是今天的痛骂也就无可避免了。
到了现在李瓶儿大概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自己为何非要好死不死的选择和潘金莲住到一起!
就是这个距离让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噩梦。
她和潘金莲都住在花园里:潘金莲住在西门庆老宅的花园里,李瓶儿住在原来她和花子虚家改造成的花园里,两人只有一道矮墙之隔。
她们与前厅有一段距离,与吴月娘等妻妾所住的后宅又有一段距离,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所在。
这道矮墙之隔堪称恐怖的距离。
这次李瓶儿忍了,忍得很彻底,就连西门庆回来也一句没有提起。
西门庆见她还没梳洗,也只问了一句,就又转换了话题。
他今天才知道乔大户家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个有点钱的土财主!
人家也是有来头的。
并且来头还不小:他家有一门做了皇亲的亲戚!
皇亲——与皇帝都有亲,这还了得?
西门庆是意外之喜,连说带比划的对李瓶儿讲了半天。
李瓶儿也是接触过太师家人、太监等高层的女人,自然比其他妻妾更加知道皇亲的份量,于是也渐渐将潘金莲给的气闷压下,也慢慢起来梳妆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讲讲这个乔家的皇亲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乔大户,也就是乔洪,乔洪的叔叔(或者是伯伯)乔五;乔五的老婆——也就是书中的乔五太太;乔五太太的亲侄女就是贵妃娘娘。
乔五太太的年龄在后面有描写:约莫七十岁以上,她的侄女,也就是这个皇贵妃至少也在四十五、五十岁以上了,比书中的宋徽宗还有大不少。
宋徽宗的瘦金体
可乔家有了皇亲这个名头,也足以让西门庆这样的底层新兴势力向往不已的了。
有了乔家地位陡然提升,官哥儿和长姐的亲事就变得门当户对起来,甚至西门庆都有点高攀了对方的感觉。
两家很郑重其事的互相送了隆重的礼物,又各自找了媒人,坐到一起也十分友好的谈论了好几次。
就连应伯爵这样的帮闲也调动过来陪客,倒也不必多讲。
对于李瓶儿这是喜忧参半的一回。
可下一回却只有喜,接连的欢喜到来。
并且潘金莲在下一回根本没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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