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爷,属鸡,他具体多大年龄了,我还真说不出来。我只记得姥爷的生日是四月初十,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们都要打电话回去问候一下,其实电话也都是打给姥姥接,因为姥爷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
从我四岁左右开始,就爱住在姥姥家。那个时候小姨还没有嫁人,舅舅也还小,姥姥家里总是很热闹,有人陪我玩儿。在我的印象中,姥爷总是很忙,他没有闲着的时候。
姥爷很勤劳。他日未出就作,日落还不息。基本上外头的田地活儿都是他在完成,姥姥也受他的影响,特别的勤快,见不得有庄稼活儿放在那里人等着去干,总是积极主动出击。记得有一次,插秧的季节,为了在适宜的气候将秧地里的苗拔出来备好,姥爷在田埂上牵了电线,安上了灯泡。熬夜把小秧苗手工拔起来,整齐的捆绑成一小把一小把的,第二天再挑到分布在不同位置的水田里,分插进去。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姥爷恨活儿,有活儿就干,容不得半点的迟疑和耽误。
姥爷很聪明。在我眼里,姥爷特别有智慧,他非常有经济头脑。他成长的年代里,物质比较匮乏,生活水平并不高。但是姥爷凭着自己对形势的分析,还有自己敏锐的市场观察力,使得家人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看上了电视机,还成为当时的万元户,这在农村中是非常少见的。不仅如此,姥爷还做过一些小本生意。在小姨的智力支持下,承包过山林、种过咖啡豆、养过鸭子、倒卖过牛,还有一些我记不清楚的赚钱方式。总而言之,姥爷用他的头脑让家人过的不曾拮据。
姥爷很有才华。姥爷虽然没有念过很多书,但是他识字,而且算术很好。从我听到的往事中获知,太姥爷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姥爷或多或少也遗传了很多优良品质。姥爷对韵律有很高的悟性,他会吹笛子、会弹电子琴、还会拉二胡,都是无师自通。几年前送给姥爷一把二胡,但是没见他用过,一问说是不会了忘记了。我想,可能是因为生活的琐事太多了,让老人家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热情。姥爷还会下象棋,技术好到一般人还不是他的对手。他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两人在闲暇时候经常坐在一起切磋一下,两个小老头儿坐在那里紧缩着眉头思考,那种紧张的气氛丝毫不亚于国际赛事。姥爷还培养了小表弟的棋艺,小家伙在七岁多的时候就成了全校的象棋小冠军,这也是姥爷的得意之处。
姥爷很亲和。对待我们这些晚辈,姥爷总是很慈爱,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对待我们,他也是非常的疼爱。我妈在生我弟弟的时候,恰逢计划生育政策要求格外严格,因为这个事情,姥爷还被扣押过一阵子。现在已经参加工作的弟弟,每每提到此事都心疼姥爷。逢年过节,在我们去姥爷家,分享食物的时候,我都剥好送到姥爷手里,对于他没见过的东西,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开心品尝,那一种回味的神情,让人觉得,即使是一块放了许久的淡馒头,也是滋味顶好的。
去年过年,正月初六我们去小姨家拜年。我和姥爷姥姥围在火盆边烤火,家人们在各自交谈,那种氛围让我感到很满足。姥爷笑眯眯的问我:“你教的学生,好不好管?听不听话?”我先是一愣,然后回答他:“听话,都是大孩子。”“比乐乐他们听话吧?”“嗯嗯,都是大学生,成年人,比较懂事了。”乐乐是我的小表弟,六年级的学生,平时比较调皮了。我在大学当老师的工作,从来没有跟姥爷提及过,也从来没有跟他讲过,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获知的。姥爷话不多,从来刻意打听别人的事情,估计是姥姥她们聊天的内容被一边休息的他听到了,但是又听的全面,所以怕外孙女工作中受累受苦,所以轻描淡写的询问一下。平时这样的相处的机会并不多,被姥爷这样简单的询问温暖到了。
那天,火盆边很暖和,捧起姥爷的手,特别鲜明的对比。姥爷的手布满布满了皱纹,写满了岁月,每一道沟壑都代表一个故事。而我的手,一看就是不经世事,没有受过任何罪。两双相差近五十年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小心翼翼,同时也很心酸,心疼姥爷。那天饭后,我和姥爷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期间因为冷的缘故,我还依靠在姥爷的肩膀上眯了一会儿,那种安全感和亲近感至今难忘,这是长这么大以来,记忆中第一次和姥爷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姥爷不善言辞,但是他对我们的爱都是满满的。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周末在姥爷家住,我喜欢在那儿赖着不走,有莫名的好感。周一早晨姥爷再不紧不慢的骑自行车送我去十里外的学校上学,那个时候的我,很怕姥爷,因为在我看来,一个话不多的老头儿很严肃,以至于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都是紧紧的抓住车架子,却不敢拽着姥爷的衣服。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希望我可以勇敢一些,明确的表达我对姥爷的信任和崇拜,我可以直接抱住姥爷,向他撒撒娇。
时间啊,走的慢些吧,让我们好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小时候想做却还没做的事情。我爱您,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