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大风,零下五度,17年10月30日。
冬季,北方黑天早,五点半已经迎来了这个城市的第一抹夜光,零星的,稀稀疏疏。实习公司离学校不远,二十分钟的车程。我有一个癖好,一天中我最享受这二十分钟,1200秒。说实话,我讨厌早早回到寝室,吃完饭老三出去找对象,老二偶尔看看毛片儿,老四又在微信上跟几个小姑娘聊得火热,老五依然跟异地恋的对象煲电话粥。噢,忘了说,我是老大,新生见面第一天掷骰子决定的。我也有个异地恋的女朋友,快五年了,她总忙,我们每天晚上十点打电话到熄灯。吵架除外,因为谁也不理谁,不过第二天还是得我先低头给她打电话,我犟不过她。在六点到十点这四个小时里,我一般都停留在B站或网易云,偶尔跟他们插几句话,生活每天如此,一潭死水。
120秒的南京东路十字路口,人行道上的形形色色,我仿佛看穿了人生。
我几乎是每天最后离开公司的人。不瞒,我有点慢吞吞,大概我着迷于在最后两分钟追赶316末班车的感觉,我偏爱车厢右侧后边倒数第三排的靠窗座位,沉醉在寒冷的西北风拍打在脸上的刺痛感,仿佛一天末端的洗礼。二十分钟沿路的风景平平淡淡,街边星星点点的小贩,我尤其喜欢卖冰糖葫芦老爷爷的叫卖声,这是这个城市最真实的呐喊。或许哪天我会忘了回家,任性的奔下车去一享那别致的美味。
尘世的烟火气是芸芸众生的律动。
第七站的中段便是南京东路,停留在人行横道前的那120秒我以为是世间最美妙的光景,右前方协和医院的红十字架尤其醒目,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将有人伴着它到来还是离去,很奇妙,无法预兆,无法抱怨。它的正前方是每天人声鼎沸的麦当劳,老实说,我无法理解它的更名,有点无厘头,透着中式的俗气。最后目光所致还是那54道斑马纹,匆匆的潇洒过客,蹒跚的垂暮之人,透着他们的步伐,踏着时光的年轮,溢出了众生百态。
不经意的美好大抵是最令人艳羡的姿态。我从不动容于那些惊心动魄的殇情生死之别,却唯独被最长情的无声陪伴打动到潸然落泪。
万年不变的南京东路街头,我庆幸捕捉到了那对风中互相搀扶的背影。早在车轮驻足在停车带前的一瞬,我就完全被那颤颤巍巍的身影吸引住了。寒风中,老爷爷的佝偻身姿却显得尤其伟岸,背上陈旧的四腿高脚椅很醒目,老奶奶半仰的头,不住震颤的双手,脸上却透着无邪的笑,这是一个乐观的帕金森症患者。透着沧桑,闪耀着故事,让人沦陷。确实,下一秒我便落入深渊。到了斑马线前,他们却止住了脚步,寒风吹散了老爷爷低头的只言片语,只是依稀能够看到他温柔的面庞,似一汪春水。貌似老奶奶走不动了,他放下了背上的高腿椅,他把老奶奶抱上了椅子,抚去了她脸上被风吹乱的银发,半环着她的肩站在了路口,仿佛这个城市的守护之神,无屑于黑夜与北风,巍然不动。老奶奶笑的像个天真的孩子,这一帧美到极致。
终于,车子启动,在北风的拍打下,眼眸酸痛,我幸福的笑了笑,宛若参透了人生。
生活很苦,但是那些磨难很可爱。
生活很难,但是那些陪伴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