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如何下笔,总觉得文字的清浅,盖不过内心的孤寂。无处诉说,却又在每个深夜提醒着你,往事历历在目,却又缥缈虚无,眼前一幕幕影像回放,怎样都摆脱不了,那些如潮水般的往事狂涌进大脑,你挣扎,哭泣,呐喊,都不能跳脱其中做到旁观者清,有些人,用自己短暂而平凡的一生让你认清生命的脆弱不堪,让你穷其一生都忘不了那种看着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悲楚,看着鲜活的生命慢慢从眼前流逝,抓不住却又无能为力似心上撕扯出血洞荒凉的感觉,噬骨诛心,提醒着故事里你的残缺。 我总是想起一个人, 那个男人是我继父,操着一口地道的河南方言,没有念过几年书,后又遇人不淑,并无什么大的发展。40岁也只够挣着刚够温饱的钱。我,我妈,继父,她的女儿,彼时正蜗居在西安一个小城中村,月租300不足30平的出租屋里,只有一道帘子隔两代人的空间,帘子这头是青春,敏感,躁动的不安,帘子那头有着生计,贫穷,压力。我妈不工作,家里四张嘴全靠一双手养活,那时不懂得底层生存之苦,几年后踏入社会,体会了一些人情冷暖,生存不易,想起他,心疼之余带着极大愧疚。如果时光倒流,我想叫他一声爸爸,想在他从工地干完活回去给我做饭时给他帮忙,想在他给我洗衣服,半夜接我回家时真诚道一句谢谢。可命运不给我这个机会,让他从我生命消失后的每一天都酸楚又愧疚,那时我极其不喜欢他,刚开始生活的一年半,我们之间一句话也没讲过。他想同我改善关系,可他并不善于言辞,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在同一个屋檐下过着,那段敏感时期连带着我妈我也讨厌起来,我性格孤僻,父母从小离异,在这个继父之前也有一个同我妈生活十年的男人,待我也极好,可是后来那个男人家出轨,家暴,也长达好几年。小学时期永远都是伴随着争吵,血腥,肮脏,谩骂中度过,让我生出了扭曲的思想,我觉得男人都是狠辣而自私的,并没有所谓的感情存在,所以带我这个继父出现在我妈和我的生命中时,我本能的抗拒,排斥,但我并不发作,底层的人除了吃喝别的都排不上名号,在念到初二这一年时我终忍不住爆发,长久以来因为家庭的关系我的成绩也一落千丈,没有朋友,同学不喜欢我,老师因为我不写作业而谩骂我。我开始讨厌上学,任我妈拿着拖鞋很抽我的脸我也不去,我的学习生涯止步到初二,不上学的期间,我跟继父的感情有所缓和,他对我确实很好,好的让我恍惚他就是我亲生父亲,带经血的衣裤帮我洗,每次洗好怕我尴尬总是偷偷放我床边,刚开始并不知情,之后一次看到他端着盆大冬天在冷水里洗我的衣服,原来我的衣服都是他帮我洗的,我妈整日昼夜颠倒的打麻将,根本顾不上我,每天做饭,洗衣,全是他在做。那时正处在青春期饿的很快,每晚都要吃宵夜,他总是在晚上十点从我妈所在的麻将馆回来给我做饭,在一起生活的三年多里夜夜如此,让我冰冷而坚毅的心生出一些柔软,想要分担一些压力,改善一些我们的生活条件,那个时候我把他划入家人的范畴,开始接纳他。之后我找了一份工作,在西安的一家足浴店当洗脚妹,为什么要干这个?当然是钱多,招聘广告上写的月入5000至8000心动不已,于是瞒着家里说去做前台,实则做着洗脚的工作,我实在穷怕了,我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我不想住在城中村,不想看大人为了300的房租愁触不已,不想在别人不要的衣服,不想住在夏天热成狗连洗澡都成奢望的房子里,这些凭我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来改变只是渺茫的事情。饭店服务员,到超市导购我都看过,一月不到2500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提改善家人生活的事,加上那时亲姐姐刚考上西安文理学院,更是几多风雨几多愁。没有经济来源何来大学生之说,我踏入了那个高薪的工作,没有臆想中容易,也没有臆想中艰难。门槛很低,女的,能吃苦,30岁以下即可,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花样足浴就是单纯洗脚按摩,那一年我16岁,刚出入社会,刚开始所有指关节都因为不适应而红肿发炎,手上也会感染脚上的细菌而生满手水泡,又疼又痒非常难受,半夜睡不着觉,只能强忍。为了工资什么样的难受那时的我也能咽下,因为年纪小,175的身高很快拿到了”头牌”的位置,足浴行业十天发一次工资,我每个十天都能发到3500左右。那时一个提成40一个半小时洗脚按摩,我从不请假,从不喊累。当我拿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不是喜悦,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沉重,还特别想哭。这些钱交了姐姐学费,改善了家里吃穿之后就瞒不住了,我如实相告,并向家里解释了洗脚妹并没有像大家说的那么不堪,也是靠双手吃饭的正当职业,并把红肿的双手拿出给他们看时,我的继父却突然悸哭起来,一句话未说,把背转过去,抽泣的肩膀似要把声音压到最低,连带着我妈眼眶也满含泪水。我把头向上看了看,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哭,否则,溃不成军。我轻拍继父与我妈的肩膀告诉他们会好的,后来我继父说什么也要让我回家睡,每天半夜两点下了班,门口总有他的身影,骑着小电动载着我回家,不论刮风下雨,我终于有了家的概念,那个不足25平米的出租小屋,有我妈的担忧,不忍,有继父的悸哭,心疼,让我越来越留恋。日子似乎越来越好,姐姐不用为了学费和生活费犯愁,我妈不必为了两块钱菜钱与小贩争论不休,我更不不必想这双鞋50块钱太贵我不能买。我和继父撑死了这个破碎的家,我们都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谁知道命运总是这样嘲弄我跟我开玩笑。 那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一晚一如往常,我接到姐姐的电话告诉我说赶紧去武警医院,这可能是我见继父的最后一面,我难以置信,觉得她在逗我好玩,挂掉电话准备继续工作的时候又打来,语气都要哭了随后叙述事情发生的经过跌倒之后没有爬起来诊断为脑溢血现在要做手术,也可能撑不过手术,我霎时懵了,害怕的结果竟然是真的。去医院的路上我穿着还没来的急换下的工装,在出租车里哭花了妆,满脑子回荡着脑溢血这个词,我难以置信,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脑淤血,为什么过了今夜可能天人永隔。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在浑浑噩噩的神情中下了车,那一晚我不知道因为我是怎样走到医院的,见到了病床上马上要踏进手术室的继父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的淌下来,那一刻我才知道人的泪腺比想象的要发达的多。瞳孔已经涣散,胳膊上输着液,脑袋上裹着纱布,任凭我如何声泪俱下的叫他叔叔,一点回应也不给我,就这样毫无知觉的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我妈,我姐,我继父的兄弟姐弟都来了,她们脸上都写满了悲戚,后悔,到底是成人都哭的比我克制的多。只有我似要把没流过的泪水一次性流干! 人还是走了,至于手术是成功了,可是他常年吸烟,加上一直做着苦力。早些年跟他前妻是为了生活所迫还私自卖过血,他的身体根本不像看到的那样好,终是撑不住脑死亡,可是机体并没有死,依然有呼吸,有体温,我们不甘心,又叫着医生查了一遍,依旧回天乏术,又走了一边流程,用电力胸膛,随着电力一下又一下,一个生命从温热到僵硬,从存在到消亡,目睹这个过程怎么也不能释怀,只有放声悸哭,才能稍稍平复,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想起这个画面还是会承受不住,立马哭泣。 我妈,我,姐姐,分别去了不同的城市,姐姐留在了西安,妈妈去了北京,我游走在成都,重庆,依旧做着足疗妹的工作,自给自足,每个月给妈妈卡里打1000块钱,每天都会通电话,诉说着,各自身边有意思的经历,我们都默契的缄口不提过去的种种,我们三个人都带着各自的伤痛,三个人凑到一起只会让这些痛苦记忆交叉叠加,所以选择逃避。 我想说对不起已来不及,我想说我想你爸爸,已无人说起!
难道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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