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铁槌护明主 卫州驿舍血光寒

於恢

且说五代后唐长兴四年，潞王李从珂举兵反于凤翔，唐愍帝李从厚闻变，星夜出奔魏州。时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人称“高祖”，正自镇州引兵入朝，行至卫州界首，恰与愍帝一行相遇于驿站之外。但见尘头起处，銮舆破碎，扈驾军士十无一二，愍帝面色如土，扶着朱漆御辇喘息不定。

高祖忙滚鞍下马，朝服跪迎道：“陛下何故至此？”愍帝泪如雨下，将潞王反叛、禁卫溃散之事备细言之。高祖长叹一声，扶帝入驿站传舍，分宾主坐定。此时暮色四合，驿卒燃起烛火，忽有一人抢步而入，却是高祖帐下牙将景延广，附耳禀道：“门外有骑卒数十，形迹可疑，似有兵刃之声。”

高祖尚未答话，忽闻屏风后有人冷笑道：“石郎拥兵自重，今见陛下势微，莫非要学潞王不成？”话音未落，刀光闪处，数名甲士破窗而入，为首者腰悬金镶剑，正是愍帝亲将李弘益。高祖惊起，退至墙角，却见帐下指挥使史弘肇拔刀在手，与甲士战作一团。

正危急间，忽听门外有人暴喝：“石敢在此！”但见一条黑凛凛大汉抢进门来，浓眉环眼，虎背熊腰，正是高祖亲卫石敢。此人天生神力，袖中暗藏一根八棱铁槌，重三十斤，此刻挥槌便打，当者立毙。石敢边战边吼：“主公速入内室！”高祖会意，急携愍帝躲入后堂，反锁房门。

却说石敢独战群贼，铁槌起处，如泰山压顶。那李弘益挺剑来刺，石敢侧身避过，一槌砸中其肩头，登时骨碎筋折。余众见势不妙，欲夺门而逃，石敢大吼一声：“休走！”槌影纷飞，瞬间又打翻三人。忽有一贼从梁上跃下，挺枪刺向石敢后心，石敢听得脑后风响，急转身挥槌横扫，竟将那人连枪带骨砸成肉饼。

此时，高祖在室内听得外面声息渐止，方敢开门。只见石敢浑身浴血，铁槌上血迹凝作紫黑，脚下横七竖八躺满尸首。石敢见高祖无恙，长舒一口气，刚要开口，忽觉腹中剧痛——原来混战中被人暗刺一刀，肠腹尽出。石敢强忍剧痛，笑道：“主公安全便好……”言讫，双目圆睁，气绝而亡。

高祖抚尸大哭，忽闻驿外马蹄声急，却是牙将刘知远引兵来援。知远入驿见状，怒发冲冠，喝令士卒将愍帝左右尽行拿下。愍帝战栗道：“朕乃天子，尔等敢弑君乎？”知远冷笑道：“陛下左右皆欲害明公，留之必成大患！”遂挥刀尽杀从者，只留愍帝一人独坐空舍，眼中犹带惊恐之色。

高祖命人厚葬石敢，临去时回望驿站，只见烛影摇红，愍帝独坐灯下，形影相吊。正是：“卫州驿舍起刀兵，铁槌护主鬼神惊。可怜帝王沦落处，孤灯照尽乱臣心。”后人有诗赞石敢曰：“袖藏铁槌敢当关，力战群贼护雄藩。五代乱局多忠烈，留得英名青史传。”

自此，高祖石敬瑭归镇河东，终成大事，而石敢护主之事，亦在江湖间传为美谈。正是：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