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倌是个牛贩子，从业几十年贩卖了多少头牛他自己都不记得，但他从来不把自己家里的那头大牛拿出去贩卖赚钱。因为大牛体格健壮犁田有劲，家里十来亩水田全靠大牛犁耕之外，他还出租大牛为他人犁耕赚外快，好像大牛有使不完的劲，精打细算的黎老倌怎么会舍得卖了这头大牛呢？

    黎老倌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牛贩生意精，常常买头小牛养一段时间，长高了贩卖出去赚差价；有时到年边时节把贩来的肥壮老牛宰了卖肉，反正怎么赚钱就怎么盘算处置。

      说到宰牛，早年气力强大的黎老倌从来都不请人帮忙，他直接把待宰的牛系在牛栏边的石辗子上，然后一把尖刀直入牛的心脏部位，超准！往往牛挨刀后只在地上挣扎十来分钟就消停了，可关在牛栏内的那头大牛见了这血腥的场面常常会“嚒嚒”吼叫，可能是物伤其类吧！但不管大牛怎么样“嚒嚒”叫，黎老倌都不理会它，该剥皮剥皮，该割肉割肉，游韧有余，刀法娴熟。

        大牛任劳任怨地为黎老倌卖了十多年苦力，黎老倌和老婆也没少亏待它，喂它吃的草肥，饮它喝的水也清，黎老倌从不给它喝浊的不干净的水，每次饮牛都是牵大牛到山脚下的清水塘里解渴。主人对它的好大概大牛心里有数，这一点从它干活卖力的份上可以看出来。所以，黎老倌也很珍惜它，随着机械化的普及，耕田用牛的机会大大减少了，别人家都卖了耕牛换机耕，只有黎老倌还保持牛耕，这样一来，周围牛的数量极少，大牛不仅很少很少见到玩伴，性伴侣就更不用说了，有时它对空长哞，也许是无伴寂寞的表示！

      一天下午，黎老倌急着最后两亩水田翻耕完后好与其他翻整好的水田一同播种，他不断扬鞭使大牛奋蹄前行。突然，大牛看见一个牛贩子牵着一头母牛缓缓走来，它挣脱黎老倌的束缚，拖着水犁奔向母牛，说时迟那时快，黎老倌担心水犁伤了大牛后腿，他立马操起砍田坎草的镰刀断了犁绳，由于赶得急，黎老倌脚一滑朝天摔了一跤，恼怒的他爬起来举鞭追赶大牛。眼看大牛就要爬到母牛后背得逞，突然黎老倌一扬鞭使劲抽在大牛屁股上，大牛放下前蹄回头望见是主人扬鞭抽的它，沒做回应就继续追求离去的母牛，母牛听见大牛追赶的脚步声，似乎是钟情于大牛的健硕，她停下脚步翘起尾巴等待大牛的临幸，大牛奋起前蹄就要爬到母牛后背时，黎老倌又朝大牛屁股猛抽一鞭！大牛放下前蹄回头一望，看见又是主人提鞭抽的它，恼怒的大牛肚皮外吊着长长的肉红色的生殖器，掉转身做了一个假装攻击黎老倌的触式警告动作，然后继续去追赶离开的母牛。

        这一切，被干活的农人们全程观看着，他们呐喊调侃:“黎老倌，难不成是你自己想要上这漂亮的母牛？”“黎老倌，抽到大牛的鞭算你狠，哈哈！”

        黎老倌急于在天黑前犁完那最后一块田，心里正恼火着，听旁人一调侃唆使，他拿着鞭子径直尾随大牛而去……

        就在大牛前蹄贴在母牛背上尽情抽送之际，黎老倌提鞭从大牛腹部往上扫，正扫中大牛露出的红鞭。恼怒的大牛从母牛背上疼得垮掉下来，它一埋头猛地冲向黎老倌，用长长的牛角掀起发怒的主人，大牛使劲一甩头，把黎老倌抛到田中央，然后大牛红着大眼睛瞪向躺在水田里的主人发出长长的愤怒的“哞哞”声……

      受伤的黎老倌被众人抬上田埂后，送往卫生院医治半月出院，在家休养两个月之后，他盘算起如何处置大牛……

        机械化的广泛普及，耕牛确实可以退去耕作，牛作为役力是时候退去历史舞台了，这一点，黎老倌再一次认同。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再没有役使大牛干活了，每日尽量好草好水饲养它，到了年前腊月，大牛满膘壮硕。一日，来了一拨买牛杀肉卖的贩子，围着大牛谈价，皮值多少，可出净肉多少斤等等的话句句飘进大牛耳内，它似乎听懂了主人要把自已买给贩子杀了吃肉，它流着泪哀哀地望着主人，牛老倌一时心软，再加上贩子出价不满自己的心意，暂停交易，大牛幸得偷生时日。

        又一日，大雪初晴的早上，家里来了四五个壮汉，牛老倌从牛栏牵出大牛，把它系在牛栏外的石碾子上，吩咐老太婆烧一大锅开水，这架势大牛再熟习不过了！牛是有灵性的动物，它大概知道主人终于还是要杀了自己！它在石碾子边，烦燥地踢腿转圈子，所有的人都觉得大牛想挣断绳索逃跑，牛老倌招呼来帮忙的四五个人给大牛加绳索套它，突然，大牛抢先挣断旧绳，一个劲地追赶黎老倌，它开始是用牛角掀主人，主人朝帮忙的人大喊：“抓住它，套住它！”帮忙的人拦住大牛，大牛并不伤害这些帮忙的人，它径直越过这些人直奔牛老倌，牛老倌知道大牛横了心要伤害自己，他吓得赶忙逃进堂屋，刚要关上大门，大牛连跨带跃一埋头抵开即将被主人关上的大门，惊恐未定的牛老倌还未来及选择下一个逃离路线，他整个身子就被大牛死死顶在堂屋的墙壁上动弹不得！众人手拿棍棒击退发怒的大牛，发现黎老倌口吐鲜血，双眼珠惊恐突出……

        说来也怪，众人挥棒打了大牛，它也不还击他们，它径直走出堂屋。众人只顾查看堂屋里倒地死去的牛老倌，并没留意大牛是逃是留。

        突然，烧水房传出巨响，并伴有老太婆惊恐的叫声：“天啊，地啊！”众人赶到烧水房里一看，原来烧水的灶台被大牛用角掀倒，锅里的开水泼在正烧火的老太婆身上，她正疼得“嗤嗤”乱叫，大牛红着眼瞪向老太婆，它那架势是想要越过掀倒的灶台砖石，象抵触黎老馆一样来给老太婆一个痛快！众人见状，怕老太婆出更大的意外，于是扶着她进了睡觉的房间，众人见大牛没追赶老太婆，都放松了警惕散开了。可老太婆刚一坐上床，大牛突然用自己的牛角掀掉门框，跻身房间就要冲向老太婆，众人大叫：“快躲到床下去，快躲到床下去！”老太婆忍着火烧一般的痛，快速钻入床底。大牛见不着老太婆，两三下就用角掀下床上的被子床单，已跃上床的大牛一只脚踏断床板，脚被卡住了，动弹不得，大牛干脆卧下了身体想伏在床上，“啪、啪”两声响，床被压塌陷下来，大牛整个身躯也卡住了，床下传来老太婆的哀叫！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大牛，于是有人报警了。

        大约半小时，警察赶到，警枪鸣响处，大牛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