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对兄弟们严防死守,龙椅是保住了,但自己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致使曹操一脉在政治上、军事上势力全无。至于大将军曹真,那是曹操族人之子,和曹操同一祠堂而已,曹操对其有抚养之恩。曹真的儿子就是曹爽,曹丕临终拜为大将军,与司马懿同受遗诏辅明帝曹睿。曹睿去世,又与司马懿同受遗诏辅齐王曹芳。曹爽既不是曹丕血亲,又没有真正在军方任职领军打仗,充其量也就当过京城警卫部队的头。所以到后来,幼稚愚蠢的曹爽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富贵,在司马懿三言两语的诱导下,很快就缴械投降了。随后,司马懿杀曹爽家族党羽几千人,《晋书》说司马懿诛杀曹爽之际,支党皆夷及三族,男女无少长,姑姊妹之适人者皆杀之。就是说不论男女大小,就连女性已经出嫁了的都被抓起来杀了。杀的京城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司马氏对曹氏三个小皇帝任意废立。
而曹操一脉远离京城,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使知道了既无权又无势更无兵,也只能干瞪眼。
曹操的脸气的煞白。
另一件事是禁止皇后家族参与政治。
曹丕即位后,发布诏书:“夫妇人与政,乱之本也。自今以后,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矛土之爵;以此诏传后世,若有背违,天下共诛之”。意思是妇人干政是政乱的根本,今后大臣不准向太后报告工作,皇后的娘家人如老丈人大小舅子等都不能担任朝廷重要职务,也不会轻易得到爵位封赏。要求子孙后代都要照此执行,有不执行的天下号召天下共诛之。
曹丕自己那一代,受曹操余荫,老一辈打江山的骨干力量大都健在,曹丕的皇家核心地位无人能够撼动。等到老一辈力量渐渐逝去,曹丕在新的权力分配中,不仅将自己的血亲一脉彻底赶出了权力中心,而且还从法律上彻底剥夺了皇后一族人员担任重要职务的资格。所谓皇亲国戚都成了吃瓜群众。
曹丕干的这两件事,一是杜绝了兄弟与自己争皇位的可能,二是早早地消除了后宫干政的风险。但与此同时,也让他的后世子孙们彻底失去了羽翼,断绝了外援,成了没有爪牙的纸老虎。任人宰割,徒叹奈何!
陈寅恪先生认为:司马懿家族是地方上的豪族,儒家的信徒;曹操则出身于非儒家的寒族。魏、晋的兴亡递嬗,不是司马、曹两姓的胜败问题,而是儒家豪族与非儒家的寒族的胜败问题。官渡之战,寒族出身的曹操,打败了儒家豪族的袁绍。儒家豪族阶级不得不暂时隐忍屈辱。但乘机恢复的想法,未尝一刻抛弃。曹操死后,他们找到了司马懿,支持司马懿向曹氏展开夺权斗争。儒家豪族通过司马懿父子之手,终于把政权夺回到自己的手上—《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陈先生说的很对。
人民群众创造历史,而记录历史的权力一直掌握在儒家豪族的手中。秦始皇杀了460个儒生,是千古暴君。司马氏杀了曹爽一党家族几千人(有的说5000多人,有的说7000多人),只是说曹爽与黄门官“谋不轨”,一帮大臣与曹爽“通奸谋,夷三族”。至于后来的小皇帝曹髦被杀也只是一句“高贵乡公卒,年二十”。
陈寅恪先生说,晋取代魏是儒家豪门大族是通过司马家族重新夺回了胜利。但我总认为,事实上,从曹丕称帝那天起,儒家豪族就已经取得了胜利。严格来说,司马炎称帝以后,儒家的豪门大族取得了政权,而非儒家的豪门大族也取得了的胜利。而儒家历来都不是主角,只是豪门大族的附庸。儒家,手艺人而已,豪门大族永远是他们的大主顾。
史家的笔,看似拿在儒家的手中,实际操纵在豪门大族的心中。曹操的脸,是曹丕先给弄灰的,然后吃瓜群众给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