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睡觉总做梦。昨晚,梦见自己不知怎么登上一座高山,放眼望去,云海渺茫,金光四射,仿佛天国样子。我在梦中惊喜异常,上下攀爬,左右盘桓,恨不能将满目风景都收到镜头下,仿佛要穷尽眼前风景,于是不断向上向上,最终终于到达山顶,回首望去,直觉人生一世,至此已经圆满,再也无欲无求。
类似的梦,我以前曾做过几次。一次是发现自己竟然能御风飞翔,在同样惊喜异常的心情下,我翩翩然飞过家乡的山林,飞过老家的屋顶,意外发现幼时不小心扔上屋顶的一个篮球,干瘪地躺在屋顶,意外地发现高空俯视下的青瓦白墙,那些麦苗青青的田垄,像一首诗呈现在我眼前,我热泪盈眶,想要高声呼喊,却发现御风飞翔的我,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不知道在田垄里劳作的母亲,能否感觉到打湿麦垄的,不是雨水,而是我的泪滴?
还有一次做梦,也是无意中爬上屋后的一座高山,透过稀疏的树枝,我看到阳光照耀山林,微风吹拂之下,流光溢彩,不觉痴然,那些比现实生活中壮美百倍千倍的风光仿佛夺人魂魄一般,令人几欲匍匐下跪,梦里的我带着比现实生活中百倍千倍的震撼,去拥抱这风景,此生再也不愿醒来。
小的时候,跟着外公去走亲戚,我们从河谷的家,沿着从悬崖上凿出来的羊肠小道攀缘而上,到住在半山腰的外公家走亲戚。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坐在屋前的道场上,从山谷里吹来的凉风静静吹拂着我们。道场外边,是高高的悬崖,一直垂到河谷,在河谷另一侧的山腰上,几个乘凉的人在屋前的道场上坐着聊天,遥遥对着我们,他们的前边也是壁立千仞的悬崖。我们就这样隔着悬崖,各聊着各的天,他们的声音若远若近地从对面传来,金黄的夕阳正落在他们的房子上,我依稀能看到他们古朴的衣冠,看到他们闪闪发光的农具。
去走亲戚是真,后边的场景我竟然已经记不清是梦境还是回忆了。人一辈子做了太多的梦,大多都已经不记得了。努力记住的几个梦,也全靠记忆七拼八凑,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了。
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活得像是牲口,只有在那些梦里,我觉得我离神最近,我想,我至少也是见过神的人吧?
人活在神性和兽性之间,所谓的人性应该是容纳了自己兽性的同时,还依旧仰望着、追逐着神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