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大声呼唤你的名字

在我的印象里,我所生长的地方,似乎就仅仅是那小小方寸中的天地,那是我日思夜想的家乡。

人们回想起家乡时总爱谈论它们貌美,而如今我回想起它,也不免走上这条老路。它美吗?我常在梦里见它,迷蒙中看不清它的样子,但她的确是美的。可当我在清醒时回想她,又觉她是那么平凡。

我最记得的就是那宽敞却不足够气势恢宏的大道,分了车行道、别处似乎难见的非机动车道和人行道。车行道总有一小处在施工,热热闹闹的人声笑声混着车声,再混着施工的声音,交响曲从白日奏到晚上,替代电视里那些我已经记不清的动画歌曲,成了我童年的主旋律。而每每我想起那条大道,就想起一位出租司机夸过那周边是道路规划得最好的地方,是最四平八稳、最好走的地方。可我偏偏喜欢的是那条非机动车行的小道——从带有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到一点点“长大”的普通自行车,我一路脚踏着时间成长,连载具都更新迭代,我却总骑行在那条小道上。我是个不记路的人,却总在梦中能完整描摹下那一条条交错的道路,而在那些离开家的日子里,我行走在人生的大道上,那些昔日在家乡肆无忌惮的闯荡,那些无忧无虑的欢笑,都成了滋养我人生的养料。

比起那条条道路,记忆中的家乡的花儿们要明艳得许多。幼年不懂事,只懂得践行“花开堪折直须折”的道理,总爱在路边采那些细长梗的小小的红色的花,抽了花蕊带出长长的芯,舌尖点他们凝在芯的尽头的圆珠似的蜜吃,再用那些花儿制成手环,臭美地戴着。就记得那些蜜呀甜得惊人,比正儿八经的蜂蜜还要好吃,我却好久没再有机会品尝。

白色花瓣,花芯鹅黄的鸡蛋花陪伴了我整个小学的成长,也是我的家乡中最令我留念的花儿。淡季,一株树上就结那么三两枝,所有人都将她们当宝贝,但谁都不敢靠近了,只能远远地观赏。那时我的眼睛虽还没有近视,个头也不足够高,想看见她们也很吃力,但总是卯足了劲儿,踮起脚,伸张了脖子去张望。原谅我已经无法去描述遥远的记忆里有一只花儿是多么漂亮,但我始终记得她,永远不会忘记她。

再就是那株能从我家阳台俯望到的凤凰花树,每到夏天,她便红得格外动人,如似火的晚霞,却比晚霞更甚,直愣愣红进我的心里,我只要一闭眼,就又能再次见到。

可谁又能知道,最令我想回到故处的,正是那盛产晚霞的天空呢?

我的家附近就是海,海边就连着天,天再连接起整个世界,借由此我能看见世界的广阔。是那大大的天空让小小的我萌生出走出家乡去奔跑、去眺望的想法,而今真的离了家乡许久、许久,我最怀念的,我最想回去看看的,我最不能忘却的,竟然仍旧是那无涯的天空。

我确切地记得,家乡的天空总是澄澈的蓝色,或深或浅,很难以找到能与之媲美的物体来进行比喻,只能说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家都调和不出的精妙。都说水至清则无鱼,可它却是包容的,或点缀着云彩,或摇曳着星星,或浅挂着太阳,或高悬着月亮……无论它们心情如何——无论云彩是厚是薄,是白是黑;无论星星是明是暗,是闪是亮;无论太阳是刺目是温和;无论月亮是温柔是清冷……哪怕是暴雨天气,家乡的天空都以纯净的蓝色包容着它们,就像它以那蓝色包容着我一样。我看着它成长,而它也看着我成长。

曾经,我为了见盛装打扮的它,在世界都寂寥时从床上爬起,一路散步到海边去。独属于那儿的微凉海风裹挟着我往前走,我沿着海边就那么慢慢、慢慢地走着,追随着鼻尖能嗅到的咸湿气味。那个时代还没有智能手机,我独自在沙滩上,只顾着脚下的步子和天上的星月,然后,乍然间,一抹红色划破海与天交接的地方,让无尽的深蓝色序幕退场。那一刻我便知道,它正开始装点自己,而我的家乡也即将带着我们所有人的梦醒来。那时间,日月都将同现在天空的长裙上,在它的怀抱中,这是我的家乡不可多得的奇观,是我日日夜夜都念着想再见一次的美景。

而今,我因学业问题离开海口来到重庆多年,每每我抬起头看见截然不同的一片天空,闭上眼,脑海中又会浮现那一片澄澈的蓝。进而回忆起我那不大,不足够繁华,却足够热闹也能够宁和的家乡;那陪我长大,却又放我离去的家乡;那送我进入更广阔的世界,却无论我走多久、走多远,都占在我心底的家乡。让我大声呼唤出你的名字,我亲爱的家乡——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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