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献给七夕人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老家是河北邯郸市底下的一个小县城,叫武安。

城西牛师傅按摩店里的一家三口是这个小城镇“草根”阶层的典型代表。

八十年代,牛大嫂借着扶贫招工的浪潮,从农村来到她眼中的“大城市”——邯郸,成为令许多人羡慕的有着“正式身份”的农民工。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提起自己是为数寥寥地最终在城市里落下户口的工人,牛大嫂还是一脸的骄傲:“太苦了,没几个人能坚持下来。这户口,是年年“先进”才有的。”

可就是这么“先进”,牛大嫂还是回乡找了个和自己一样出身的“农村人”,“不是城里没人给介绍对象,咱是农村人,找个跟自己一样的,不受欺负。”

牛大嫂就是这么着成了牛大嫂。牛师傅在县城一家镇办企业上班,夫妻二人一个城里,一个县城,各住各的单身宿舍。

九十年代,牛师傅工作的单位开始支付不了职工们的工资。小牛童鞋出世,一边从事着三班倒的繁重体力劳动,一边带着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工作,还是要孩子?”不堪重负牛大嫂发了飙。于是,牛师傅辞了职,离开与自己出生的农村有着还算相同的风土人情的小城镇,来到牛大嫂的城市,也做了一名农民工。一家三口挤在牛大嫂的单身宿舍里过日子。

先是做送水工,扛一桶十几斤重的矿泉水,挣六毛钱。

然后自己开水店,一年的收入大部分交付了门市租金。

牛大嫂脾气刚烈火爆,牛师傅脾气执拗沉闷,两口子吵架招架不住的时候,牛师傅悄悄躲一边生闷气。

火爆归火爆,靠出苦力挣工资,牛大嫂的收入不算低。都是年轻姑娘,工友们发了工钱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康德“”赵都“买衣服,脸上学城里人抹点粉底口红。就显得舍不得穿舍不得用的牛大嫂一个人有点寡淡,高高挑挑白白净净的姑娘,怎么都显得比工友们稍逊色一点。

两口子吵着别着哭着笑着,小牛同学就八岁了。

小牛童鞋八岁那年,为了给孩子一个能安静学习的屋子,牛师傅三天借了十几万,一声不吭地买了间八十平米的房子,房产证上只写牛大嫂一个人的名字。

牛大嫂等不来丈夫吃午饭,心急火燎地打电话:“跑哪去了?!”

“我给你过户房子呢。”

“我人都不在,你就能给我过户?”

“能。”

“你买了我也不住,宿舍离单位近。”

“你爱住不住。”

转天儿牛大嫂就发现自己宿舍里的东西都不见了,走进那个八十平米的小家,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牛大嫂还是骂:“欠这么多钱,咋还?”

这回轮到厂子里的姐妹们羡慕牛大嫂:“真省心。”

牛大嫂的笑一点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总算让你们羡慕我一回。”

其实牛大嫂不省心,一下子欠下了十几万,靠着家里那么点收入,几辈子能还完?于是,唠叨成了牛大嫂的新毛病:“女人就这样,没本事,又不放心。人家沉得住气,他也还不起,可人家心宽。”牛大嫂瞥一眼里里外外忙着的牛师傅。

牛师傅开始跑北京学中医,一趟的学费好几千。

学成了去理疗店给人家打工,技术好,人又实在。偶尔会遇到老乡,老乡们都说,县里会按摩推拿的人不多,你回去自己开个店呗。

小牛同学十五岁,初中快毕业了。牛师傅要回去。牛大嫂还是爆:“买房子的债刚还清,哪有钱开店,孩子你不要了 ?!”

一向顺着牛大嫂的牛师傅铁了心,“给我五年时间,我干不成,乖乖回来。干成了,你辞职跟我回去。”

五年后的今天,我趴在牛师傅按摩店的小床上艾灸。已经长成个阳光帅小伙的小牛同学刚刚考完大学,正在填入党积极分子考察表,有拿不准的地方,我顺手给指点了几处。坐在一边跟我絮絮叨叨聊天的牛大嫂一脸不好意思:“这不,还不到五年,我就跟人家回来了。” 然后居然捂住脸笑了起来。四十多岁的人,快乐羞赧得像个少女一般。

从过去家里的顶梁柱到现在牛师傅的小伙计,牛大嫂的火爆脾气范儿反而没有了。下手打的不好被牛师傅批评的时候,牛大嫂呵呵一笑,“下次就知道了。”

我跟牛师傅开玩笑:“阿姨夸了你半天!”

牛师傅背对着我,没吱声儿,我知道,这个沉默的小老板,正偷着乐呢。

又是一年七夕时。

如今的情人节太多太多 ,2.14情人节,5.21我爱你,七夕过去很少有人记得,如今也成了情侣们大肆狂欢的时节了。

找个善良勤劳的人,然后在一起。谨以此故事献给所有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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