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的梦总是要醒的,一莲和颜少两个人的舞会结束后,他提出开车送她回家,理由是同学们已经提前离开,酒庄地处郊区,叫车并不方便。于是二人一同来到停车场,颜少先打开车门让一莲上了车,然后发动车子驶离了酒庄。
在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皎洁的月色之下,远山微微露出柔和的轮廓,清浅的河水轻轻地流淌着,粼粼的波光在夜色中闪烁不已,村庄里偶尔有几声狗叫远远地传来,路边的草丛中蟋蟀发出欢快的鸣声,绿树在暗影中静默着,夜风吹来,青草杂糅着野花的味道,渲染着这静谧的夜晚。
一莲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这样的一次出游让她沉郁的心情好了很多,因为不胜酒力,她的脸色微微发红,平添了几分春色,脸颊上漾出浅浅的笑意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夜色中的远山、小河和树木。颜少的脸上露出按捺不住的微笑,他知道,在这个回合,自己基本上算是赢了,他问一莲:“今晚开心吗?”一莲还是笑而不语。
颜少虽然没有喝酒,话却多了起来,他详细地和一莲讲了自己创业的经过,也说了自己上一次婚姻的始末,他并不在意一莲是否有反馈,他就好像是在进行一次独白,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一一和盘托出,他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倾听他、理解他、包容他,一莲的安静让他感到了这样的理解和包容。说到动情之处,他竟然有些哽咽,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真正能够理解他奋斗的艰辛,今天总算可以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倾听他的故事了。
一莲第一次听颜少讲自己的这些经历,她没有想到他这些年过得这么不容易,当他讲到那些特别艰难的时刻时,她的眼中也开始有泪光闪烁,她想到自己当年离开颜少,多少是因为自己的不自信和自私,是自己当年不懂得珍惜,放弃了这样一个好男人。时过境迁,现在想要鸳梦重温,却要面对诸多现实,自己已经是有家的人,除了做一个听众,又能为颜少做些什么呢?想到这些,她又有无法遏制的心痛和后悔。
晚上的路况很好,虽然颜少开得不快,没过多久,车子就来到了一莲家小区的门口。颜少把车停稳在路边,一莲正准备打开车门,颜少忽然握住了她的左手,一莲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他握得是那样紧,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颜少不由分说将她拉向自己,她害羞地闭上了眼睛,脸一下子红得更厉害了。她想起了和他的第一次亲吻,还有最近的那一次,这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正当她准备迎接他更大胆的亲密时,她感到自己的额头一热,他温热的唇印在了那里,仅仅停留了几秒钟,他就放开了她,完成了一个点到为止的朋友式的亲吻。
一莲睁开了眼睛,颜少的脸离她那么近,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和温暖的气息,那是她曾经熟悉的味道。他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坚定地说:“一莲,我不会让你为难,可我也想要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女人,我会给你时间。”
一莲有点怅然地下了车,颜少站在车旁,目送她走进了小区。当她回到家里,妈妈已经睡了,简舒还在卧室里上网,见她回来,头也没有抬地问了一句:“玩得还好吗?”
“挺好的,去了十多个同学。”一莲淡淡地回答说,她人是回来了,心已经留在了颜少的车上。
“你饿不饿?我今天去超市了,给你买了薯片。”简舒依旧没有抬头,继续和一莲这样对话。
“一点都不饿,吃得撑死了,以后不要再给我买这些垃圾食品了。”一莲忽然觉得,身边这个男人委实是没有品位。
“你不是一直喜欢吃吗?怎么现在又换口味了。”简舒嘟囔着。
“不吃就是不吃,我自己喜欢吃什么我不知道啊!”一莲忽然感到一股无名之火从心中窜出来,她很想和简舒吵一架。
“你今天是怎么了,吃枪药了呀?”简舒感到很委屈,心想,好男不和女斗,就此闭了嘴。
本来他今天是特意从公司提前赶回来,只为了能够去超市完成一周的采购工作,把冰箱塞满,好让一莲下周不必再去买东西,结果不但没有得到一点鼓励,反而勾起了她的无名火,他只好把这一切都归结为女人的情绪化。
他们两人的沟通一向是这样一种模式,当一莲发火的时候,简舒就不再说话,他以为自己这样做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知那些问题并没有因为争吵的停止而消失,还是一直存在于两人之间。时间久了,就好像一对懒夫妻把家里的脏衣服越堆越多,在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道越来越高的墙,隔离了两个人的距离不说,还渐渐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让两个人都对对方避之不及。
当一个女人从情人变成老婆,她的身上就发生了某种化学变化,情人是千娇百媚、善解人意的温柔解语花,老婆是柴米油盐、睡衣拖鞋范儿的彪悍河东狮,男人对于这样的变化实在是有点看不懂,这也是很多男人对婚姻失望的重要原因。
当一个男人从情人变成老公,他的身上也发生了某种物理变化,情人是精力充沛、浪漫体贴的护花使者,老公是回家葛优躺、三天不洗脚的邋遢懒散男,女人对于这样的变化也实在是有点看不懂,这也是很多女人对婚姻失望的重要原因。
简舒不再和一莲争执,简单洗漱之后,他就倒在床上呼呼睡去。一莲一个人独坐在窄小的客厅里,想起和颜少的点点滴滴,心中柔肠百转、无法割舍,一忽儿又想起简舒的无法沟通和不解风情,对他愈加失望。
一莲不知在客厅里呆坐了多久,妈妈起来上卫生间,忽然看见她还在沙发上,被吓了一跳,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哦,我刚回来,歇一下就去睡。”一莲懒懒地解释道。
“赶快去睡,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妈妈催促她。
“哦,好,我知道了,妈,你快去睡吧。”一莲有些烦躁。
“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开会吗?”妈妈记性可真是好,居然还能想起一莲前两天吃饭时说起过公司要开月度会议的事情。
“哎呀,真的,我还有个ppt没弄完!”一莲忽然如同大梦初醒,她想起自己要在明天的公司管理层会议上做客服部的工作汇报,下面的主管给她做了初稿,她还没有认真修改过。
“啧啧,你看看,光顾着玩儿去了!”妈妈摇着头进了卫生间。
“妈,你别啰嗦了!”一莲气不打一处来,撅着嘴走进房间,拿出电脑,开始干活,一直弄到凌晨两点才算勉强完事儿了。
洗漱完毕,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简舒的鼾声在身边此起彼伏,以前她对这声音从来都很习惯,有时简舒不在家她还会睡不着,可是今天她觉得这声音分外刺耳,再加上工作的事情,让她心情更加添堵,她恨恨地推了推身边熟睡的男人,简舒翻了个身,喃喃地说了几句梦话,又睡过去了,一莲气得直翻白眼。就这样,一直挨到快五点,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睡梦中,她梦见自己站在公司会议室的讲台前,正当她准备开讲,忽然发现电脑死机了,怎么也调不出那个汇报文档来,她急得满头大汗,抓狂不已。
这时,七点的闹钟响了,她在睡梦中被惊醒,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一阵阵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