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
卿衾和我互通了两年书信,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我21岁那年的夏天了。我和父母的家书每两月一封,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多是报喜不报忧,和京城的朋友偶尔为之,写些打混的玩笑话,和阿衾却是每月两封,什么都聊,也什么都不避讳。
我告诉你,和喜欢的女孩子聊天,一开始是胆怯,但你会很快变得大胆的。你错过她的那么多年,不可能会没有倾诉感。
卿衾已经把隔楼开到了亚罗和西南的大金,一开始非常艰辛,因为隔楼作为一个信息收集组织,不可能挂牌就写着“收集信息”,挂羊皮卖狗肉是没有办法的事,卿衾派人在亚罗和大金调查,最终决定把隔楼在亚罗开成风月场所,在大金开餐馆,无论是哪一种竞争都是非常激烈的,因为隔楼算是一个隐秘组织,卿衾没有可借的名号打入外地市场,虽然有资金和信息,但是也算是白手起家。
卿衾手下有一批非常厉害的人。她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这一批人来自三教九流,做什么行当的都有,卿家的人似乎总是有种才能,可以凭一己之力把很多奇人贤士聚在一起,就卿衾自己说,这是提供信息的吸引力,毕竟对于这些人而言,信息可比钱有用。但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卿衾自己有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把这样的一堆人放在一起。因为有了这样一群人,卿衾想要选出能够掌管隔楼分部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她向亚罗派去了一个女人:肖沅。把隔楼的三当家夏成派去了大金。肖沅妩媚,八面玲珑善于交际;而夏成沉稳,善谋术心计。这两人对隔楼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隔楼在蒸蒸日上的时候,我这边却开始出现麻烦。陈王动手了。
我的表哥莫炼,死在从东南边疆回皇城的路上。
莫炼在莫家是个重要而不特别重要的人物。他比我大8岁,也是莫家这一代非常出色的一位年轻人。长期在东南驻守,是东南驻扎军队的二把手,位高权重却又直爽豪迈,耿直,忠诚,热血,是条汉子。他死于中毒。东南和东疆靠得紧密,东疆一向盛产毒药毒物,东疆人毒术高明,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妪,全身都被毒浸透了,谁惹谁死。
所以陈王钻了这个空子,派人散布谣言,说是莫炼在东疆和大陈边境端的毒匪余党肆意报仇,使了手段毒死了莫炼,还下令待莫炼尸首回城,要大办丧事,极尽哀荣,并追赠为忠毅大将军。
这些手段哄得了天下人,哄不了莫家。莫炼为人如何我们清楚,被东疆人毒死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们也清楚。陈王这么做,是在提醒我们,甚至都不是警告,只是提醒我们:杀戮游戏开始了。符合他的风格,神经质又敏捷机灵,像一只狐狸,即便疯了,也不会影响它刻在骨子里的狡黠。
卿衾听闻这个消息,只寄了一封信过来,纸上无字,唯有一个黑点,以及一幅小画:一面屏风,随意描了一点朦胧的纱质。
你知道吗,卿衾的那幅画,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和你说的你要记住,两个天生适合彼此的人,根本不会有揣测,更不会有误会。因为你一看就懂。
杀。
草原上追逐的狐狸和猎豹,还有匍匐在草丛中冷眼旁观的蛇,都没有注意到,一只狮子眯着眼睛在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