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爱玲,一位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她出身高贵,却从小经历生活的磨难,早早参透了人生悲喜,写尽了世间繁华落寞。那孤傲的神态,那冷冷的眼神,仿佛看穿了这苍凉的人世。
她一路款款走来,不染一丝烟尘,她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
才女遇到才子,电光石火间,噼里啪啦,擦出了爱情的火花。清醒如她,孤傲如她,却也迷失在爱情虚无缥缈的迷雾里。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爱,让她变成了低眉顺眼的温柔女子。她痴痴地爱着那个人,不问将来,不管过去。
快乐的日子稍纵即逝,剩下的日子只能独自饮泣。
“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她用深沉的爱,一次次原谅了那个男子的欺骗和背叛。
当那男子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一次次接济。就是最后分手,还给了那个男子一笔分手费。从此天涯渺渺,各自安好。
这一段情事,前后不过三载光阴。却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更让她无辜背负了许多骂名。她对他说:倘使我不得不离开你,不会去寻短见,也不会爱别人,我将只是自我萎谢了。她是真的萎谢了,文采再没超过此前的高度,人生再没呈现此前的精彩。
2
这段以悲剧收场的情事,在我看来,却也美丽。
这段情事,轰轰烈烈,绚烂旖旎。
他是一位情场老手,出身贫寒,命运多舛。文字写得好,情话说得妙。风流倜傥,狂放不羁。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情场浪子的诱人魔力。她是一个初涉爱河的妙龄女子,是春日里一朵盛放的鲜花,千娇百媚。他是一只采花的蜜蜂,采遍了百花蜜,来到她的身旁,被她的绝代芳华吸引折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是一场注定百转千回,不同于寻常饮食男女的情事。
她迷醉在这场情事里,尝尽了人生百味。
在一起时,吟诗作画,你侬我侬,郎情妾意 。分离后,她牵肠挂肚,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别后聚首,他们执手相看,泪眼婆娑,别样的缱绻甜蜜。
他许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一纸手写的婚书,她就放心地交出了自己,没有聘礼,没有婚礼,甚至,没有一个安定的蜗居。她是个清高孤傲的女子,视世俗为空气,视情爱为美酒 ,举杯畅饮,不醉不休。
那个风流成性的男子,迷恋在万花丛中,不到人生迟暮,注定不会为谁停驻。他处处留情,即使在逃亡途中仍乐此不疲。他用他的款款情意撩拨着进入他视野的女子,等她们死心塌地爱上了,他又以冠冕的借口把她们抛弃。
他让她们享受极致的情爱,又让她们遭受极大的痛苦。能把她们送上云端逍遥,又能把她们打入地狱煎熬。她们欢喜过,迷醉过,等待过,挣扎过……遇上他,是情缘亦是劫难,是成全亦是摧残。聪慧如她,亦未能幸免,明知是一杯鸩酒,仍含笑醉饮;明知是一枚苦果,仍含情吞下。
醉着,笑着,哭着,痛着……
直到麻木,直到心死……
3
一段情事终了,该怎么收场?
是见人就絮絮叨叨,痛骂男人的绝情,痛诉自己的不幸?那是祥林嫂,不是张爱玲。
是寻三尺白绫,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鸡飞狗跳?那是隔壁二大嫂,不是张爱玲。
张爱玲对情事的处理最有诗意,也最具情怀。
她寄给胡兰成的分手信里写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信中附了30万分手费。
一段情事就此结束。胡兰成后来写信再叙情意,张爱玲亦是不理,后来索性连信封都不拆。从此相忘于江湖,各过各的桥,各走各的道。
爱情来时,她全情投入,一心一意。爱情走时,她倾尽所能,竭力挽留。爱情死了,她决绝转身,干脆爽利。她是个用情极深的女子,对那个浪子,从来口无恶语。
一段情事结束,莫问值与不值,莫论谁是谁非。
烟花易冷,春花易谢,青春易逝。美好的事物一向如此,这是宿命。
相爱的时光,彼此都给过对方温暖和快乐,也都品尝了生活五味,丰盈了寂寥的人生,这便足够了。缘分尽时,道一声珍重,留住彼此的尊严,也算没有辜负那段光阴。以后,见或不见,谁都不会难堪。
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