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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灵传说目录
血灵传说(65)
王野的意思
王野的意识已经明显地朦胧，乱得像此时刮过的风。木森感到了一种心痛，一种自他出生以来就未曾有过的心痛，此时却疯狂了他的神经。王野的生命毕竟是王野的生命，不可能支持到明天的黎明，木森可以断定。
王野只是睁着眼睛，眼神相当复杂，复杂到木森几乎看不懂。木森不知道王野此时在想什么，可是粗略地看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王野的嘴巴张着，张得不是太大，似乎不是有意这样张着的。可就是闭不拢，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出口，仿佛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话说出口。
“大哥，死人截肢帮来啦！”木森大喊，他不怕死人截肢帮真的来了。
“你个混球，你叫什么啊！！”王野的眼睛此时清澈了许多，虽然在木森看来，比平时依然是浑浊的。
王野笑笑。
木森也跟着笑笑，只是他有眼泪，而王野没有眼泪。
“大哥，你可别死啊！！”木森说，扶着王野，可是王野立不起来，也没办法躺下去。
“谁他娘的不死呢，你别告诉我，你不会死。”木森说，用了很大的力气，把王野扶直了，然后搂着王野，两人坐在一起，看着东边。
可是东边没有朝阳，此时只有渐渐来临的夕阳，在背后，仿佛千万支箭矢，射向这片荒芜的草地。
“我会死，我会死，大哥，但是你要死，也要死在我之后啊！有你，才有木森的啊，你怎么能够比我先死呢！你等我死了，你再死，成不成啊！”木森说，泪水都打湿了他的衣服，可是他说话的声音依然淡定。
“谁先出生，谁就先死，这是老天爷安排的。木森，这是老天爷安排的。谁拗得过老天爷啊，你说，是不？？”王野说，说了很多话了，可是嘴唇依然微张着，没有完全闭上，也没有张得很开。
王野要说的话到底说没有？？
王野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大哥，老天爷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天底下没有谁先出生谁就得先死这个理，是不是！”木森说。
王野又一次晕过了，没有挣扎的表情，似乎连痛苦都没有。木森以为他这就死了，呼天抢地地大叫，王野依然有醒过来。
木森本能地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有。
“大哥，你原来没死啊，你原来没死啊！！”木森兴奋得大叫，不管王野是否能够听到，虽然他觉得王野并不会听到。
“他娘的，老子只是有点头晕了。你瞎嚷嚷什么啊，木森！你嚷什么嚷啊！！”王野醒了，说，想抬手，可是已经抬不起来了，于是说：“我的头，我的头还在吗？”
“在啊，大哥，在的！可是你的眼睛……！”木森说，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都要报这个仇的。
“命都快没了，木森，你可真是幽默啊，命都快没了。你还在乎眼睛，而且是我的眼睛，而且不是你的眼睛。”王野说，被戳瞎的一只眼睛流出了泪水，混合着血液和脓汁。
“大哥，你的头还在，你的头还在，你现在别死，你现在别死，好不好啊！”木森说，准备抱起王野。
王野一伸手，把他推开了。几乎不可能有力气抬手的王野，此时推开了木森。
“算了，木森，我必死了，我必死无疑了。如果不是我杀了这么多年的人，如果不是我造了这么多的罪孽，你已经看不见我了。好歹我还有机会看看你，看看你，木森。看看你！”王野说，眼神又昏暗了很多。
“但是……大哥，你说吧，你有什么愿望或者交代，我保证给你完成就是了。”木森说，又一次抱着王野，两人并坐在一起。
“我的头……我的头……”
“你的头怎么了，大哥！你头疼吗？？”木森说，此时恨不得拿血歌管把全天下的医生都叫来。
可是就算叫得来，时间也来不及，王野是没救了。
“你知道活葬吧，木森！！”王野说，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感觉眼皮有些重，微微闭了一下，还没有完全闭上，又睁大了。
“当然啦，血灵山的规矩，这是血灵山人死得有尊严的标志。一个合格的血灵山人就应该活葬。”木森说，手不停发抖，“可是，大哥，我对你，下不了手啊！”
“不是，木森，不是的。”王野摇摇头。
木森本能地握了握血歌管，但是王野说：“别动它了，我不会给自己活葬的。”
“为什么，大哥！！”木森的手并没有松，但他心里已经不打算这样做了。既然大哥说不这样做，他只能不这样做。
但是木森想听听理由。
“血灵山人无论活得怎么样，邋遢的还是光纤的，无论性格如何，胆小的还是喜欢冒大的，死都必须死得有尊严。所以我不适合活葬。”王野说，气息明显弱了，然后他捏了捏拳头，虽然拳头都捏不拢，但呼吸再次恢复过来。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尊严啊，大哥！这不可能啊，你都没有尊严了，你活得都没有尊严了，那谁还有活得的尊严啊！大哥——！”木森说，黄昏已经正式来临，可是木森希望黄昏永远不会来临。
他希望，此刻能有多久，就有多久。
“我是血灵山的大哥，我是王野，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是个人。尊严是给人的，动物是没有尊严的。”王野说，眼里忽然闪现出很神圣的光芒。
“你说什么啊，大哥，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木森说话像怪叫。
“你会明白的，当你没死的时候。”王野说，气息又弱下去了，然后王野又捏了捏拳头，稍微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
“到底什么啊，大哥，你到底说的什么啊！！”木森急得乱叫，感觉是在和一个外星人对话似的。
“好了，不用给我活葬的。木森，听从我的命令。”王野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并不是最后一口气。
“那好吧，我把你背到你的坟墓里去吧，就是老榆树那里，现在，就现在。”木森说。王野的肩膀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其他的动静。
“不用了，木森，我的尸体都不要进血灵山了，我的尸体……木森。”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的尸体留在这里，像什么话！死了有坟墓，却没有尸体，那像什么话啊！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大哥，这个事情绝对不会答应你的。”木森说，西边的太阳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不用了，把我的头颅割下来，木森，把我的头颅割下来。在我死了以后，一定要在我死了以后，割下头颅，把头颅带上上，给我一个头颅冢就是了。这就是我命了。”王野说。
木森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但是他知道必须这样。
“那您的尖头棒呢，大哥，怎么办！”
“它就是我的尸体了。懂的，你懂的，木森！！”王野想回头望望血灵山，可是头已经不听使唤了。木森赶紧帮他转过身体来。
“大哥，你的话好深奥，前所未有的深奥。”木森说，他的手甚至都感觉到了王野的生命在流逝。
“我有深奥过吗？？都是经验之谈而已。”王野笑笑，看着夕阳，本来想说说胖墩的，却说：“该你说了，木森，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木森倒也还有点淡定，虽然面对王野的死他像面对自己的死一样无法淡定，但是此时他像面对别人的死一样的淡定。
“大哥，您是怎么成为处男的，我完全无法理解。”木森说，尽量想要王野多说话，这样他可以多活一阵子。
“因为我从来不搞女人。”王野看着夕阳，觉得晚霞中的夕阳比平时更模糊。
“可是您有妻室，也有儿女啊，我是说曾经，你曾经有自己的家庭的。怎么会和这么个称呼沾边的？”木森说，但是脑子里却回到了从前，不太想关的从前，初次遇见王野的情景。
“血灵山，人人都是色鬼。”王野说，轻轻咳了一下，但是他抑制住自己，只有不多的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
“可您就不是。”木森说，他觉得血灵山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可是此时的木森已经没有太多的机会去了解了。
“我是，所以我不是。你知道的！”王野说，都分辨不出来夕阳是不是圆的了，虽然夕阳一直都是圆的。
“那大哥，您到底是不是啊！”木森说，夕阳在他的眼中，更像是丧钟。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搞女人吗？”王野说，说话尽量平静，尽量不要让木森察觉什么。
“因为您对自己的妻子的感情，应该是这样吧！”木森说，他感觉王野的背都无力了，仿佛泥巴一样慢慢弯了。
“不是，我早就对我的妻子没有感情了。死了这么多年，没有感情了。”王野说。木森搞不清楚这是真话还是谎话。
“那是为什么？？”木森不太想辩解这是真话还是谎话。
“如果不是良家妇女，我就不会搞她。可是如果我搞了她，她就不是良家妇女了。所以才有我这么个‘处男’的称呼。”王野说，模糊的眼里居然有清晰的光芒。
“这么多年了……难怪您这么多年了。”木森说。
“还记得富有而又贫穷的何其能吗？！”王野说，此时他的脑子已经不能够深入思考什么了。
“哦。”木森并没有察觉什么。
“还记得胆小而又杀人不眨眼的冯冰吗！！”
“哦，我明白了，大哥！”木森说，本来以为没有机会太过彻底地了解血灵山了，可是这一下子就彻彻底底了解了血灵山了。
“赶紧回山里去吧，木森，赶紧回去，天马上就黑了。天黑了，一切都复杂了。”王野说，手指动了动，可是不能指向任何地方。
“什么？？”木森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王野说了什么，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思考了什么。
“活下来的兄弟都在山里，死的都死了。赶紧回去吧！”王野说，心脏狂跳，眼里是明星般的光芒，手脚抽搐。木森看见了，疯狂地抱着王野，大叫他的名字。
王野已经听不见了，王野已经看不见了，死之前只是反反复复说着，我的头，我的头，我的头……
木森费事地用血歌管割下他的头，带回山里。
然后一切都按照王野死前的意思办。
接着木森持着血歌管赶往大厅。
木森从来没有如此匆忙，他几乎分辨不出来自己的方向，路曲曲折折不知道通向何方。他只是在心中念到，大厅，大厅！大厅在哪里，他就去往何方。夜色中黑暗无比漫长，而且周围没有灯光，木森只是凭着意念奔向大厅。
终于，两百米左右，有两盏微弱的灯光。
没错，那里就是大厅。
到了大厅门口，木森才看见，那是两只灯笼，罩子已经取下来，是为了更远的让人看见，让血灵山的人看见。但是灯芯明显是拨弱了，为了不让敌人注意到。
“有人没有？？”
血灵传说（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