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公子

【一】


芜国有一公子,容颜如玉,才情绵长,名誉四方。唯有一点,不近女色,任媒婆踏平门槛,亦不动心。自谓无心。


芜国十九年,无心公子闲来无事,便进芜城考取功名。金殿之上,被圣上钦点为状元。


从此,无心之名,愈加盛之。


芜帝有一女,容颜妍丽,甚宠之,称之为琼玉公主。


琼玉公主一见无心,惊为天人,芳心暗许。帝欲许之。无心坦言拒绝。


从此无心之名更盛。坊间传闻,无心公子恐为断袖之人。



【二】


“公子、公子,探花郎又来了!”丫鬟翠儿一脸惊慌,闯进书房。


房中的无心,手握书卷,清玉般的颜上,细眉微皱。


“多日不见,无心公子。”同为殿上提名,探花郎手挎食盒,一身粉色衣衫,自带骚气,缓缓走来。


无心不动声色。


翠儿心中默念,这昨日刚上了梁,窥了我家公子;这前日揭了瓦,非拉着公子看月光;这大前日,又带着上了树,说是看星光。


这探花郎真真与公子多日不见。


“这日头正好,春风和煦,正是郊游正好时。”


无心略感不妙,人已在大门外。


翠儿跺脚,可怜公子断袖之名更盛。



【三】


无心爱桃花。阳春三月,正是桃花烂漫时。


粉色探花郎亦一脸的桃花样。


待到桃花如大朵大朵的粉霞出现在眼前时,无心忘记了挣脱探花郎的手。


芜城外,羌山上,桃花烂漫,无所边际,十里桃林亦不外如此。


桃林里边,竟有一处小木屋。屋前种着一棵桃花树,树上桃花更为绚烂。


探花郎拉着无心的手,慢慢地抚向树干。


“桃花仙子”字样刻痕的凹凸处摩擦着无心的手掌心。



【四】


无心绝非无心,公子亦非公子。


无心公子乃世家出身,祖上富足。母亲乃是父亲众多妾室之一。


许是父亲福分不够,虽盼有子,却无一儿降生。


母亲为争宠,争取地位,自打无心出生始,便将其慌称为男孩,着男装。


父亲甚喜,对母亲从此疼爱有加,亦视无心为珍宝。


无心初时不明性别之异,待大些懂得,却也不敢让父亲知晓。只是内心苦闷,便偷偷溜出府,着了女童服饰。


三月天,正是春光烂漫时,无心溜达到羌山上。


一名绿装男童,粉嫩粉嫩的,蹲在地上,一抽一泣哭鼻子,甚是可怜。


这淡绿的颜色像极了无心最爱啃的绿豆糕子,无心有些馋了,就抱上了那团绿,粉嫩的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糕子,糕子,咱不哭哈。母亲说了,男子汉是不能轻易掉眼泪的。”


绿豆糕子哭得正专心,被无心突然的拥抱吓到了,但是这女娃儿的怀抱软软的温温的,绿豆糕子觉得好舒服,小豆子也就忘记掉了。


女娃的声音粉粉糯糯的,“糕子,不哭不哭哈。”


绿豆糕子怔怔地说,“我叫沐阳,不叫糕子。”


“哦哦,糕子不叫糕子,糕子叫沐阳哈。”无心轻声哄着。


“那你叫啥?”


“叫我桃花就好啦。”


糕子望着无心,一身粉色装扮,言笑晏晏,一朵桃花印记在她左手腕间,幻若桃花在眼前。



【五】


沐府家教甚严,对糕子的管教甚是严格,诗词歌赋,他必须样样学习。文韬武略,缺一不可。


但凡无法达到父亲期望时,父亲就严辞厉色,更甚至棒棍教育,糕子苦闷憋屈、委屈不已。


但幸好这羌山上有桃花在,有桃花粉粉糯糯的声音,总是在安慰着他,还会偷偷带绿豆糕给他吃。


五月末的时候,糕子为桃花在羌山上种了株桃树。糕子在桃花树干上刻下了“桃花仙子”。


桃花笑容俏丽,把一块绿豆糕塞进了糕子的嘴里。



【六】


芜国五年,无心家道中落,事发突然,父亲连夜带着一家子离开芜城投靠亲戚。


但是冥冥之中,无心不过是借助功名之利重回芜城,重寻儿时与那绿豆糕子。


从不知探花郎原名为沐阳,从不知寻遍芜城,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无心,桃花。金銮殿上,桃花印记灼灼,沐阳一眼便知。


“金銮殿上一见,我便知无心便是桃花,桃花即是无心。”


公子非公子,无心亦有心,只不过无心之人,用凡间俗眼,从来只看表面,未曾用心,所以只知表面不知内里乾坤。



【七】


听闻近日琼玉公主以泪洗面,闷闷不乐。


奴从惶恐,小心伺候。从而得知,原来公主的意中郎无心公子辞官而去不见踪影。


探花郎也辞官回了乡下,淡薄名利。


民间传闻,两人都有断袖之癖,疑成相好。


又听闻,探花郎新近娶了娇妻,容颜如玉,最爱吃那绿豆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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