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随着莫庄主来到正厅前面的会客厅,萧长随嘱咐颜晓慕和方晓乐先在外面等候,自己带着颜安安两人走了进去。
待主客坐定,立马有下人进来上了三杯茶,下人出去后听声音应是领着门外候着的两人去偏厅吃点心茶水了。
萧长随刚想站起来,却被颜安安拉住。她坐着,端起茶,和莫庄主一样,用茶碗盖拂开面上的茶叶,轻轻吹了一下,抿一小口。茶汤清淡回甘。一抬眼,发现莫庄主正含笑打量她。
“几位小友特意上山来寻莫某,却又不言明身份缘由,这是考验老夫的眼力还是能力呢?”
见两人还是不说话,他笑了笑:“行,那莫某就猜上一猜。你们同行四人,本并非一家,门外俩孩子应是出身苦寒,亲人缘淡。萧兄弟日月角宽,应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可惜鼻高而无肉,应是与父母缘浅。耳肉贴面,待人忠诚为人靠谱;声锵目光,正直诚信,仅这些,就值得莫某一见。至于这位小姑娘……”他打量了一番,突然“咦”了一声,继续道:“这眉眼长相好生熟悉,与莫某一知己故交简直神似酷肖。”
听到“知己故交”四个字,颜安安心中有数了,她轻轻放下茶碗,站起身,跪拜在地:“晚辈季安安拜见莫叔叔。”
“你是?宴天的女儿?”
“正是家父。”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莫庄主疾步走过来扶起颜安安,面带惊喜。
“你父母也是,他们怎么放心你们几个孩子就这么过来的?也不给我传个信,莫叔叔好亲自来接你们。”莫庄主脸上的沉稳一扫而光,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可是他立马感觉俩孩子神色不对,心中一惊,不觉道:“家中……一切可还安好?”
虽然过往经历非颜安安亲身体验,但莫庄主关切的言语和不安的神色让这个一路走来都坚强的成人灵魂不禁潸然泪下,仿佛冰遇见温暖——心酸、无措、迷茫、恐慌一股脑儿都涌上心头——化成泪水滚落眼眶,止不住地流。
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姑娘,莫庄主手忙脚乱,一边给她用布巾擦眼泪,一边安慰:“孩子不哭,一切有莫叔叔在呢。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叔叔说。是他们打骂你了?你莫不是离家出走吧?他们知道你来这儿了吗?不行,你父母该急坏了……”
“……”听着莫庄主那么多的问号,颜安安更想哭了。
“莫庄主,聚贤阁生变,遭贼人屠杀洗劫,阁主和夫人下落不明,小姐虽逃过一劫,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旁的萧长随不得已出声解释。
“轰”的一声,莫震阳只感觉脑袋里有什么坍塌了,耳鸣阵阵,眼前发黑:“怎么会?怎么会?”他难以置信,只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嘴里不停重复这一句。
他记得上次下山,还和宴天兄秉烛夜谈,把酒言欢,两人商量着找个时间,同游江湖,锄强扶弱。不足一年,怎么会发生此等变故?!
萧长随不发一言,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人失魂落魄,一人痛哭流涕,复又低下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对于阁主,他是感激的。虽然暗卫训练很苦,但是他们也仅经历了苦和严厉,没有别家暗卫所经受的那种相互厮杀碾压。
他听老大提起过,自己是阁主从一棵大树顶上抱下来的。
有一次老大和阁主拜访完异性兄弟莫震阳,途经天穹山,遇见两伙人战斗后两败俱伤无一幸免。阁主叹息之于请人将尸体好生安葬掩埋。连夜继续赶路时,两人听到林中有婴儿微弱的哭泣声。当时才月余大的萧长随已奄奄一息,等到太阳升起,估计性命即将不保。
老大每次打趣他都说他小子命大,但凡再晚一点,但凡当时他没有那一声轻不可闻的啼哭,但凡是功夫稍弱之辈路过,但凡两人轻功低一点,但凡阁主不是个心善的……他那天估计就交代在那儿了。
他被阁主从树顶救下来时,除了里衣夹层里一个“萧长随”的玉牌,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件儿都没有,连衣服布料都是那种最普通的,偏偏玉牌又是帝王绿翡翠。阁主有时看到他也会温润的和他说:“兴许你家世显赫,可惜现在凡事要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去找家人。”
这也是他多年以来比所有人都要努力的缘故。师傅们都说他本身天资聪颖,悟性极高,根骨奇佳,再加上他玩命的练功,所以,不到十岁,他已经是阁中武功最好的暗卫。从十一岁开始,他便跟着师兄们历练、出任务。
没有阁主,便没有他,更没有如今的一身武艺和坚韧心性。
想到这,他抬头定定的看着颜安安。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十六年前,阁主护了我,从今往后,只要我不死,这条命,就是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