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给妈妈打电话,聊着聊着,妈妈告诉我湾里的四婆儿死了,现在正给她办丧事呢。
我听了,只说了一句:“死了好,不用再受罪了!”为什么我这样说呢?
四婆儿我是知道的,她是我三妈的亲妈,也是湾里最长的长辈,按辈分,我该称她“四太”,也就是“太奶奶”,我父母叔伯都得叫她“婆婆”,也就是“奶奶”,湾里很多人,在背后总称她“四婆”。
四婆一共有五个儿女,三儿两女,除了一个小女儿嫁出村了,其他四个儿女都在一个湾里住着。按说,她是儿孙满堂、老来有靠的。可是,谁能想得到,她老来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到了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地步。
先说居无定所吧。早年,在她老伴还活着的时候,她是有房子的,就在她小儿子的隔壁。听说,自从她的老伴死了之后,她就被小儿子赶出了家门,她只好在湾里一间废弃了的旧房屋里住,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把别人的旧房子烧毁了,最后不得不花钱给别人修理房子,然后别人也不敢再让她住下去了。后来,她又在村里另一家搬走的人家废弃的厨房里住了几年,然而,那家主人担心她死在自己家里,后来也不愿意让她住下去。最后,她只好花了两千多块钱,让人帮忙挨着别人家的旧房子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来安身。
再说食不果腹。四婆年纪大了,种不了田地了,手里积蓄的养老钱很快就折腾完了。她的几个儿女在湾里生活都很不错,可是,谁都不愿意给她吃的,她只好在湾里讨饭。听说,有一次,三妈的媳妇看见这老人着实可怜,就将家里的剩饭倒在了她的破碗里,三叔三妈看见了,说:“不要给她吃,浪费!”四婆想跟三妈讨双筷子,谁知三妈竟说:“要什么筷子,门口不是有木棍嘛,折两根都可以用了!”
由于吃不饱,每次湾里有红白喜事,四婆儿总是等在别人吃饭的桌子旁,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等别人吃完了,她赶紧走过去,将那些剩下的汤菜一股脑的倒进自己的破碗吃掉。
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生不如死吗?
妈妈说:"她临死前几个儿女也没有谁去照顾过,只有一个媳妇想起来了,给她送碗稀粥,最后连粥也喝不下去,竟活活饿死了。在四婆儿死后,湾里的人看见老人因为没人照管,被子、衣服里都是屎尿,就让三妈给四婆儿洗个澡,好干干净净入土,可是三妈却说,'洗啥呢?太费事,人都死了,知道啥?把前胸后背抹两下就行了!'”
听着这些话,我不禁为四婆感到寒心。据说,当年因为辈分问题,三妈的父兄们都极力反对她和我三叔谈恋爱,最后,三叔和三妈只好私奔,直到我堂弟要出生了,才回到湾里。因此,三妈和她娘家的兄弟平时很少再来往了。不久,三妈做了月子,四婆担心三妈没有好东西吃,又害怕家里的人反对,经常半夜偷偷地把家里的鸡蛋、米面等送到三妈家里给她补身体,可是现在三妈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妈!想想四婆的结局,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妈妈又说:“她死前,精神都有点不正常,天天在外面转悠来转悠去,嘴里念念叨叨:’我的乖,快回来吧!快回来吧!’”
我问:“她的儿女们都这样了,她还念叨谁呢?她的儿女不都在湾里吗?”
妈妈说:“可能念叨她的大儿子吧,他出去打工了一段时间,刚回来不久,四婆儿就死了!她死后,家人给她换寿衣时竟然在她的寿鞋里发现了800块钱!可能是她生前省吃俭用积攒多年的钱,为了让儿女们在她死后能发现这笔钱,她真是用心良苦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女们如此待她,她却还如此为儿女操心!真不知道她的那些儿孙们在她死后能否安心!
我们常说世态炎凉,但是也绝对想不到,一个有儿有女的老人竟然会落到如此下场。在过去,人们生活条件远不如现在,可是却很少听说儿女成群的家里有老人居无定所、饿死家中的。而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可是却有越来越多的儿女不愿赡养老人,导致老人晚景凄苦。
真不希望看到像四婆这样的老人的悲剧在世间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