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俄第五天上午,我们从圣彼得堡乘车向东北约40公里,去参观拉托加湖。
拉托加湖为欧洲最大的淡水湖,旧称涅瓦湖。湖长219千米,平均宽83千米,平均深51米。北岸大多高岩岸,有许多深切的小峡湾,湖岸曲折。南岸低平,多沙嘴和浅滩。
我们一下车,就看到海水如巨大的墙壁扑面而来。烟波浩淼,一望无际。与通常看到的深蓝色的海水不同,此海水是浅黑色的,水里裹夹着浑浊的泥沙,惊涛拍岸。四周旷野上绿草青青,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盛开,有红有白,有粉色的。像美丽的春天。
谁能想到,这里曾经风烟滚滚,卡车轰鸣,炸弹如雨。苏军司机壮怀激烈,视死如归,抢运粮食和物资。一时多少豪杰勇士。
二战时,在列宁格勒(即圣彼得堡)被围约900天期间,拉多加湖成了生命之路。军事补给品的供应、伤病员的撤离,都取道拉多加湖。
列宁格勒战役是古今战争史上最惨烈的突围之战,在900天里,英雄的列宁格勒军民共牺牲了90万人,其中仅饿死和冻死的就有46万多人。
1940年12月,希特勒发布“巴巴罗萨”计划。并狂妄宣称:半年攻占列宁格勒,在冬宫广场阅军,举行祝捷盛宴。
1941年6月22日拂晓,德军分南中北三路发动“闪电战”,在苏联西部边境发动突然袭击。德军"北方"集团军群不断突破苏军防线。约半个月,法西斯铁蹄踏上了列宁格勒州。三个多月,从陆上包围了列宁格勒。自此,列宁格勒陷入德军的三面包围。德军投掷了10多万枚航空燃烧弹和爆破炸弹,妄图用轰炸和饥饿困死守城军民。
9月10日,朱可夫大将奉命指挥列宁格勒保卫战。他决定: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守住列宁格勒。口号是:"不是列宁格勒惧怕死亡,而是死亡惧怕列宁格勒!"
朱可夫迅速调整战略,强化防御,民兵支队的补充到各预备部队。至9月底,列宁格勒战线趋于稳定。德军攻占计划破产,转为围困。
炸弹可摧毁家园,但摧毁不了他们的坚强斗志,严寒和饥饿也不能。
这时只有东北侧的拉多加湖未受到包围。苏军查阅档案中有,一灯塔看守员几十年观察发现:拉多加湖沿湖地带每年冬季都结冰,其厚度足以支持人车自由通行。列宁格勒人在拉多加湖上开辟了一道神奇的冰上公路。就在当年冬季,经该线向彼得堡运输物资36万吨,兵力六个师,输送居民54万,工业设备3700节车皮,战胜严寒和饥饿,挫败了德军围死彼得堡人的企图。
这条道路非常危险,车辆随时会被德军空袭炸毁,冰面裂开沉没,暴雪阻塞。死亡率非常高,又称为死亡之路。苏联每辆卡车仅能装载两箱物资。驾驶员站在车外扒着车门开车,以便在汽车下沉时快速跳出。在苏联空军掩护下,对列宁格勒的物资输送有了好转,但远远不能满足平民的需求。
随着围困时间延长,军民每人每天口粮从300克减至125克,相当于一片面包,难以让人活下去。大范围的饥荒很快波及到全市。大家先是吃树叶、接下来是野草,最终坟地里的野花也被吃光了。所有雀鸟、老鼠及宠物被吃光。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因饥饿而丧生。
杰娜现90岁,在当年16岁的日记里,记载了1942年家里前半年的食物:胶水汤(带点面粉做的可熬汤)、粮库土(粮食焚烧后渗入土中提纯可吃)、煮毛衣(战前浆洗衣服时会用面粉,提纯可吃)、木屑酵母片(木头发酵后做成酵母)等等。和普通市民相比,杰娜一家寻找食物的办法要多得多。“妈妈很棒。” 现在90岁的杰娜还记得,妈妈把把配给的面包都留给了我而饿死,钢琴师的父亲翻过铁丝网到德占区的农田里偷胡萝卜和土豆时,踩了德军埋的地雷,被炸飞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位幸存者说,当时很多妈妈都把吃的给孩子,经常是大人死了孩子活着。
1942年8月9日,德军认为列宁格勒已经唾手可得,甚至为军官,分送了在斯托里亚大酒店参加庆功宴的请柬。
但那天,酒店没有庆功宴,而是苏联音乐天才肖斯塔科维奇《列宁格勒交响曲》的首演。当德军兵临城下时,他一手持枪参加保卫战,一手执笔创作了这部伟大作品。
在战火和硝烟中,当时列宁格勒广播乐团大部分已上前线或饿死了,只剩下指挥和15名团员。经全城招募,只有28名乐手。于是上前线召回临时乐手,乐手们饿着肚子排演。空军为乐团运来了总谱。
为保证演出成功,苏联红军以强大火力将敌炮打哑,随后这部悲壮、愤怒、不屈的交响巨作,便在战火声中奏响。
音乐象山洪暴发一样淹没了整个城市,人们从街上、从掩体里、从住所里聚集到广播扩音器前,倾听着英雄的乐章。
肖斯塔科维奇的列宁格勒交响曲,响彻在硝烟弥漫的城市夜空,支撑人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1943年1月12日清晨,一尊尊喀秋莎火箭炮和马兰特炮悄悄地指向涅瓦河对岸的德军前沿阵地,当阳光刚刚穿越薄薄的云雾,两千多门火炮一齐发出了复仇的怒吼,打破了严冬的沉寂。这是为了突破德军围困,苏军所实施“火花”战役复仇的怒吼。
1943年1月18日夜晚,莫斯科电台的播音员突然激动地宣告:“封锁线突破了!”“列宁格勒解围了!”胜利喜讯使人们热泪盈眶,奔走相告。
1944年1月14日,列宁格勒人民盼望已久的大反攻又开始了。经过14天的激烈作战,苏军取得了重大胜利。
1944年1月27日,这是列宁格勒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天,尽管这一天是个三九严寒的冰天雪地日子。因为列宁格勒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正是在这一晚的祝捷大会宣布:“列宁格勒现在已经从敌人的包围中,从敌人的野蛮炮击中获得了彻底解放。”列宁格勒人民终于取得了战役的重大胜利。
我们沉痛地参观了列宁格勒保卫战纪念碑。纪念碑是断裂为两段的彩虹。
侧面有一方刻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标志的碑,标题用俄、英两种文字写成,俄文是: Памятник《Разорванное кольцо》На 《Дороге ж-изни》,
英文是:Monument《Broken Ring》on the《Road ofLife》
两者都是:“生命之路”上的“断环”纪念碑。
碑文中有:“高7米两个半开放式拱门,象征着封锁,他们之间的差距,象征着生命之路。”苏军打破德军包围封锁之“环”,穿过“断环”缺口,建成“生命之路”,与外界连通。冰天雪地之中,这条生命线经常遭受德军狂轰滥炸,而英勇的军民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一次又一次地连接起这条生命之线。后来美国军方如此评价列宁格勒战役:“一个将军可以赢得一次战役的胜利,但是,只有人民才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中午,我们在湖边的俄罗斯饭店就餐,每人一条湖里的烤鱼。鱼无污染,味道鲜美。我一口气吃了一条约半斤重的鱼。但也有人不太习惯俄罗斯风味。
吃完后,漫步在湖边。从湖的远处涌来的波涛,轻轻地拍打着金黄色的沙滩。我似乎听到,湖心深处传来,前苏联知名民谣歌手丽基雅·鲁斯兰诺娃《喀秋莎》的歌声,舒婉、深情、明快、旋律朴实、流畅: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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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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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歌曲描绘了:前苏联春回大地时,一个名叫喀秋莎的姑娘思念离开故乡去保卫边疆的情人。这饱含着少女纯情的歌声,使得抱着冰冷武器、卧在冰雪战壕里的战士,在硝烟与寂寞中,心灵得到爱情的温存和慰藉。
而“喀秋莎”又是前苏联卫国战争自行火箭炮名。该炮由沃罗涅日州的共产国际兵工厂生产,取共产国际俄文第一个字母K命名并印在炮车上,作为出厂标记。这种新型武器严格保密,战士不知道其正式名称,就根据字母“K”,把该火箭炮命名为一个少女的爱称“喀秋莎”,迅速在苏军传播。少女爱称成为死神召唤,成为战胜德军的秘密杀手锏。
美好音乐和正义战争,少女的爱情和士兵的英勇,当少女爱称“喀秋莎”发出死神召唤时,德军兵败如山倒,洪水般溃退,是多么令人惊奇和神往。
曾经受过战火洗礼的拉托加湖,它的湖水波纹如五线谱,记录了温婉激情的《喀秋莎》,一直在轻轻地吟唱着永恒不朽的《喀秋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