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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婉彤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杨成那张胖脸，瘦弱的身子猛地一僵，瞳孔不断扩大，表情从愕然，震惊，到难以置信，最终变成愤怒，伸手朝杨成的大脸打去。“啪”的一声，火辣辣的五指印在杨成脸颊上若隐若现。
1.
婉彤19岁那年进入西岗市“胜利家具厂”工作，因为是少有念过高中的知识青年，胜利家具厂的厂长杨双喜很看重她，让这姑娘当上了家具厂会计。
清晨，婉彤推着自行车进入家具厂大门，数不清的目光向她行起注目礼，尽是炙热。她身形高挑苗条，皮肤白皙光滑，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带着迷人的光闪。土里土气的蓝色工厂制服根本掩不住她的青春靓丽。婉彤很享受这样的目光，她知道厂里不少男青年视自己为他们心中的女神，梦中情人。她还知道，几个胆大的男青年正为争得追求自己的机会，闹得不可开交。
在那几个男青年里，婉彤最属意的是名叫王庆的大个儿。王庆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脸上总带着一丝坏笑。王庆虽然来自农村，没啥文化，但贵在脑子灵活，又勤奋好学，如今已是第四车间的一名组长。为了追求婉彤，王庆没少费心思，甚至与其他几名男青年大打出手，用拳头彰显自己对婉彤的所有权。这样的作为虽说粗鲁无礼，却也将婉彤的目光深深嵌入王庆身上无法移开。女人从来就对霸道的男人没抵抗力。
“婉彤！”
想什么来什么，当婉彤在想王庆的时候，王庆已从大门另一侧走来。他大步向前，几步就到婉彤身前，一把抓住滑嫩的小手。
“快放开，被别人看到多难为情……”
“不放！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
婉彤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将手从王庆的大手中抽出，却根本挣脱不开，挣扎了一下后，便任凭对方牵着自己小手向家具厂办公楼方向走去。
婉彤与王庆并肩而立，一只小手被王庆的大手牵着，另一只手扶着自行车。她的脸颊通红，不敢看向四周。王庆则挺起胸，抬起头，像一位得胜的将军环视周围。他的目光很快与那几道不甘的视线撞到一处，迸发出火花。他的脊梁挺得更直。几个好事的工友看到这一幕，吹起口哨。听到口哨声，婉彤将头深埋胸间，像极了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
“厂礼堂晚上放电影，咱们一起去看吧！”
“好……”
从厂门到办公楼的距离并不远，婉彤却感觉走得相当漫长。当她走到办公楼前，听到王庆的邀请，竟不知如何拒绝，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某种情愫似乎也被确定下来。
“那就这么定了，晚上不见不散！”王庆脸上露出笑容，转身向不远处的车间跑去。他敢笃定婉彤这枝家具厂金花的心已经属于自己，没人可以夺去。婉彤没听清王庆的话，她还沉浸在羞涩的情绪里，胸口那颗心脏“怦怦”地撞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然后走进办公楼。
婉彤快步走进办公室，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压在桌面上玻璃映照着从窗户射入的晨曦。
“婉彤，你来啦？”刚刚坐稳的婉彤便听到熟悉的招呼声。循着声音，婉彤一眼看到坐在自己对面，梳着齐耳短发的刘娟。刘娟是人事科的科员，与婉彤合用一间办公室。
“嗯，来啦。娟儿，你还是这么早啊！”望向刘娟，婉彤脸上带上一丝逢迎的笑意。
刘娟的父亲是家具厂的老人，已经退休，和厂长还是好友。当婉彤被安排与她合用一间办公室后，便刻意与其结交，打好关系。刘娟也是性子单纯，因而两人相处融洽，如今她们已是好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离厂子近。走两步就到了。”刘娟眨了眨眼睛。在说笑间，两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她二人在办公室里工作，风出不到，雨淋不着，倒也悠闲。很快时间便到了中午。
“婉彤，我先回家吃饭去啦。”放下手中钢笔，刘娟伸了个懒腰。她想着赶紧回家，妈妈已给她做好了午饭。回家吃完饭，自己还能睡个午觉。
“娟儿，真羡慕你。”从会计簿上抬起脸，婉彤皱了皱鼻子，眼中羡慕之色转瞬即逝。
“好啦，好啦，婉彤。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刘娟起身来到婉彤身旁使劲摇晃她的肩膀……
铁制饭盒摊在水池里，水流从水龙头中流出，冲刷着饭盒里的油渍。望着水流，婉彤愣愣发呆。她很是羡慕刘娟。工作有父母安排，中午能回家吃饭，间接地还能睡个午觉。这样的生活她只有在梦中才能拥有。
在曾经那个特殊年代，她爸，一名教师，成了打倒的对象，被造反派打成残疾。她妈是一个老实本份，还有一点懦弱的普通妇女。她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妹妹。作为长女，她不得不扛起一个家的责任。也是幸运，自己念到高中，出来工作，到了胜利家具厂，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只是婉彤并不满足，她希望自己能有更好的人生。在她心底，刘娟那样的生活才是她该拥有的。
“婉彤。”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婉彤发散的思绪。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厂长杨双喜儒雅的面孔。
“厂长！”婉彤显得十分局促，赶忙收拾起水池中的铁质饭盒。要不是杨厂长赏识，她也不会当上厂会计。
“婉彤啊，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找你。”厂长杨双喜语气温和，同时还向婉彤招了招手。
“好的，厂长。”婉彤脆生生地回应一声。接着，收拾好铁质饭盒，跟在杨双喜身后走出厂食堂。在去往厂长办公室的长廊中，婉彤没有说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时不时闪烁起疑惑。
“坐吧，婉彤。”到了厂长办公室，厂长杨双喜示意她坐下，并从桌上拿起暖瓶，给婉彤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谢谢厂长。”婉彤接过温水，动作小心翼翼，后背挺得笔直，显得十分僵硬。她心中还在揣摩厂长叫自己来的用意。为了能在家具厂长久地工作下去，领会厂长的意图比什么都重要。
“婉彤啊！你不要紧张。”看到婉彤略显拘谨的坐姿，他露出宽厚的笑容。“我就是找你随便聊聊。”
“嗯。”婉彤微微点头，手托水杯，嘴中发出短促的回应，等着杨双喜继续说下去。
“婉彤啊，最近工作如何？”杨双喜已坐到办公桌后的木椅上，笑吟吟地打量婉彤。“有没有什么难处啊？”
“厂长，我都挺好的！没有难处。”望向杨双喜，婉彤的语气诚恳。厂会计这工作除了责任重大外，倒也轻省。对这份工作她是满意的，对厂长杨双喜也充满感激。
“没有难处就好！没有就好……”杨双喜笑意更浓。“婉彤啊，有处对象吗？厂里这帮坏小子可都在打你主意呢！”
“啊！”婉彤没想到厂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头也向地面低去。她脑海中闪过王庆高大的身影，心中充满掺着不知名情愫的羞涩。
“婉彤啊，我的儿子今年25岁，比你大上几岁，在市出版社工作……”还陷在羞涩中的婉彤突然听到令人惊讶无比的话。她抬起头迎上厂长的目光。杨双喜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婉彤：“他还是单身，要是你还没处对象，你俩可以相处试试。”
婉彤与厂长的儿子有过几面之缘，但没有说过话。她知道厂长名字叫杨宇，长相也很帅气，尤为吸引人的是，杨宇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婉彤从没想过以自己这样的出身会与他产生交集。她想把自己与王庆的关系告诉厂长，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当晚，婉彤没有出现在厂礼堂，王庆站在礼堂门前的灯光中，等了许久许久……
2.
6个月后，婉彤与杨宇结婚，成为厂长儿媳。这样的选择婉彤自认为是相当明智的，即使这样似乎有些对不起王庆。在与杨宇完婚后，厂长对婉彤更加照顾，逢年过节总会给她家里送米送面以及肉鱼果蔬。自己家里生活好了很多。若是与王庆在一起，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肯定过不上现在这样的生活，婉彤心中笃定。在与杨宇完婚后的不久，王庆与刘娟走到了一起，婉彤在心中对王庆的那一点愧疚也渐渐淡去。他们的人生成为平行线。
又是一年过去，婉彤为杨宇生了个儿子，厂长公公给这个孩子取名杨成，寓意“望孙成龙”。婉彤此时相夫教子，生活优渥，羡慕煞了许多人。只是没人知道，生活优渥的婉彤也有自己的苦恼。与杨宇完婚不久，婉彤便发现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其实是个酒鬼。一喝酒就没了节制，喝完就耍酒疯。严重的时候，甚至殴打婉彤。
很多次，婉彤想过离婚，但一想到现在优渥的生活，那样的念头就会淡下来。而在杨成出生后，这些想法也就彻底消失了。她想平静的生活，将杨成好好养大。只是命运又怎能遂她所愿呢？
厂长公公是婉彤一切期许的支柱，当这根支柱倒塌时，她再次被打回原形。婚后第三年，杨双喜突发心梗，被送往医院抢救，可惜抢救无效，死在了急诊室的病床上。婉彤的天塌了，优渥的生活瞬间清零。
杨宇就是个公子哥，除了喝酒别的事根本指望不上。婉彤只能使尽浑身解数，维持这个家的体面。但更大的打击还是接踵而来。杨宇嗜酒如命，终于被酒精伤到了脑子，变得疯疯颠颠，痴痴傻傻，丢掉了出版社的工作。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全落在婉彤身上。当然，这不是最痛苦的事。
某日，出门寻酒喝的杨宇再也没回来。有人说他因醉酒掉进河沟淹死了，有人说他被人贩子拐到西北做苦工去了，还有人说自己在出差其他城市时，看到某个在街边乞讨的断腿乞丐很像杨宇。婉彤听了很多不同版本的消息，但在未来的几十年中，再也没见过杨宇的影子。婉彤和杨成这对母子成了孤儿寡母。
那时，新时代降临，胜利家具厂改制，成了西岗市家具制造股份有限公司。能力出众的王庆进入公司管理层。他的妻子刘娟见昔日好友婉彤孤儿寡母，十分可怜，便嘱咐丈夫照顾对方一二。最终，婉彤留在公司财务科工作。这时的婉彤已没有了其他念想。现在，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杨成。
3.
一晃又是十数年过去，杨成业已成年。虽然没有达到社会标准上的成功：学业有成，工作稳定；但在婉彤看来，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好孩子。
杨成学习能力强差人意，再加上家中拮据，连个三表大学也没上，婉彤送他去念了大专技校。婉彤期许杨成能成为蓝领，一名技术工人。这样，杨成便能凭技术吃饭，一辈子不愁吃喝。
只是，杨成的能力实在令人失望。在技校毕业后，婉彤托关系让杨成进入西岗家具制造股份有限公司下属工厂工作。杨成进入那间工厂没几个月便遭辞退。这里倒不是杨成任性妄为，不服管束，违反了工厂的规章制度。杨成性格老实，沉默寡言，还有些懦弱。这样的性子又怎可能违反厂里的规章制度。真正的问题是出在杨成的工作能力上面。杨成体态肥胖臃肿，心不灵手也不巧，很难胜任流水线上的工作。他的师傅带了他一阵后，实在忍受不了，只能把他退回。
这对婉彤来说，是相当挫败的，她想斥责儿子的不争气，但看到杨成那张老实的憨脸，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杨成都是个老实孩子，又孝顺。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有些重话婉彤实在说不出口。
既然杨成做不了蓝领技术工人，就要找新的出路。如今的时代，汽车普及化。每个人都想买部代步车，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因此4S店销售是相当不错的职业。婉彤又托人为杨成在西岗市某家4s店中谋了个差事。婉彤暗暗向上苍祈祷，希望杨成不再遭辞退。这次，似乎上苍听到了婉彤的祈求，杨成每日都正常到4s店上班，在他第一个月拿到工资的时候，还给婉彤买了套化妆品。婉彤大感欣慰，自己的儿子终于成熟立事了。
可惜，人生总是朝着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正当婉彤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时，意外还是发生了。这些年，婉彤一直刻意与王庆和刘娟夫妇打好关系。婉彤明白只有与这对夫妇关系良好，她的工作才能有所保障。
那日，她与刘娟闲聊时听说王庆想换辆新车，只是他看中款轿车价格超出了预算。听到这，婉彤灵机一动，想到了在4s店工作的杨成。通过杨成，应该能知道王庆相中的那款轿车是否有折扣。另外，也许这一次还能给自己儿子带来一笔业绩。想到这些，婉彤在刘娟面前拨通了4s店的电话。
“我找杨成！”电话拨通后，婉彤直接要求自己的儿子接电话。
“你找谁？”
“我找你们4s店的销售杨成！”听到电话那头迟疑的声音，婉彤加重了几分声量，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满。
“啊！他呀，他已经在三个月前被辞退了。”
“什么？”婉彤听到难以置信的消息。在婉彤身旁的刘娟将她难看的脸色看得清清楚楚。婉彤已无心在管王庆买车的事，匆匆赶回家。当她到家时，杨成尚未回来。婉彤坐在已褪色的木椅上，双眼望向大门，怔怔发呆，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杨成为何会再次失业，还向她隐藏了这个消息，而且一藏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婉彤每日见杨成早起，拿好饭盒出门上班，毫无异样。
“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婉彤喃喃自语，她无法相信老实巴交的杨成会欺骗自己。气闷感在胸腔中不断扩散，婉彤摇摇欲坠。
时间到了晚上6点，杨成面无异色地推开了家门。
“妈，我回来了。”他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婉彤，像往常一样打了个招呼。
“你去哪了？”婉彤开口询问。
“我去上班了呀。怎么了妈？”杨成听出婉彤语气有一丝异样，转头望了过去。
“你去上班？”
“对啊，我去上班了啊！”杨成点头表示肯定，但眼神中却有一抹闪烁。
“你真的去上班了？”婉彤再次提问。
“当然！”杨成的回答依然是肯定的，但明眼人已看出他已相当心虚。
“该死的！杨成，你还在骗我！”婉彤从椅子上站起身，满脸愤怒。“今天下午我给4s店打电话。他们告诉我，你已被辞退三个月了！”
谎言被揭穿，杨成僵立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杨成吞吞吐吐地艰难开口：“妈，我……”
“我要听真话！”婉彤的声音异常恼怒。
“好的，妈……”杨成更加唯唯诺诺。接着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原来，三个月前，杨成刚过试用期，他们组的小领导向他下了业务指标，要求他在指定时间里完成售卖任务。因为4s店施行末位淘汰制，若完不成销售指标，就会被辞退。结果显而易见，杨成被辞退了。他不敢把这事告诉婉彤，生怕母亲生气。他投出简历，基本上没有回应。就算有回应，一面试，看到杨成那张胖脸，对方便不想再继续下去。每天，杨成都会拿好婉彤给他装好的饭盒，假装出门去上班。实际上却是直接去了网吧，上网打发时间。
“我一直……一直呆在网吧……”听着杨成断断续续的讲述，婉彤的脸色变了再变，她眼中杨成的脸竟然与离家出走多年的杨宇重合起来。不知从哪迸发出的力量，婉彤猛地起身，双手使劲向杨成推去：“该死的，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妈，我……我……”杨成吓得连连后退，他从没见过婉彤这样的表情。他试图解释什么，但婉彤根本不给他机会。 “滚！”在婉彤歇斯底里地怒吼中，杨成落荒而逃，跑出了家门……
望着杨成消失的方向，婉彤双眼通红，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她的气息才平复下来，两道泪痕在脸颊上划过。不管杨成如何蠢笨，如何不争气，都是自己儿子，自己的心头肉。婉彤缓缓坐回椅子上，等着杨成再回家。
只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个晚上过去了，婉彤还未见杨成的身影。
早上，整夜未眠的婉彤冲出家门，寻找一夜未归的杨成。她担心自己那个憨傻的儿子遇到什么麻烦。婉彤徘徊于西岗市的各个角落，在杨成经常出没的地方寻找其踪影。可惜，找了一天的婉彤，也未曾有任何收获，只悻悻地向自己家折返。
当婉彤来到自家门前，突然停住，抬看向自家门上，满脸不可思议。房门虚掩，门框上有明显的撬痕。婉彤家遭遇了入室盗窃。恍惚片刻，婉彤赶紧冲入家门，看家中丢了什么。走入家中，除了瓷砖地上的脚印房间内倒没有凌乱。婉彤打量四周，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什么，快步向自己房间走去。婉彤的房间在杨宇离家出走后便没有改变过，满是旧时代的家具，但整个空间显得一尘不染。这是婉彤每日清理的结果。走入房间的婉彤，径直向角落里的旧式梳妆台跑去。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梳妆台下面的抽屉，伸头向里看去，里面空空如也。
“没了，房产证没了……”看到没任何物件的抽屉，婉彤一阵眩晕，跌倒在地，悲伤涌上心头，六神无主。
4.
“刘娟，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当刘娟赶到婉彤家时，婉彤一把抱住刘娟失声痛哭。刘娟能清楚地感受到婉彤的全身颤抖。
“报警吧。”将婉彤扶到椅子上坐好，刘娟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在电话里她已知道婉彤家被盗的事。
“不行，绝对不行！”婉彤看向刘娟，使劲摇了摇头。“家里其他东西并没有丢。只丢了房产证。这房产证只有我和杨成知道放到哪里。要是报警，杨成不就成了……”说到这，婉彤不再说话。听到这，刘娟已明白婉彤的意思，只能保持沉默。婉彤家被盗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没过多久，有人拿着婉彤家的房产证找上婉彤。对方自称是做金融贷款的，前些日子杨成找到他，用房产证抵押，向他借了十万块。现在已到还款日期。他的来意是，要么还钱，要么交房。虽然婉彤心中早有准备，但也未曾想到，杨成会做到如此地步，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都无法做出反应。
在王庆和刘娟夫妇的帮助下，婉彤为杨成还上债务，保了住房子。自此事过后，婉彤大病一场，卧床数月才缓了过来。病好之后，她便决定与杨成断绝母子关系，永不来往。老杨家几代人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多太多。
又是一年过去，婉彤的心绪平复许多，准备过好余生时，杨成却再次出现在自家门前。婉彤内心瞬间破防，手狠狠抽在杨成貌似憨傻的脸上。
“妈，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帮帮我吧……”杨成没有躲闪，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眼中充满乞求。看到这副表情，婉彤坚定的信念瞬间瓦解。微微叹了口气：“进屋说话吧。”说完率先向内走去。踌躇片刻，杨成也跟进去。
“妈，我那年在网吧认识了个女人，她说我憨憨的挺可爱，又说我其实挺聪明的。一来二去地，我们就好上了。”喝了口水，杨成讲述起那段日子里的遭遇。“妈，那次我被你轰出去后又去了网吧，与那女人碰头。她告诉我，我们可以去南方发展。只要有启动资金，我们就能干大事，赚大钱！我信了她的鬼话。”
杨成顿了顿，继续开口：“在她的怂恿下，第二天我在你出门后，撬开了家门，拿出房产证去做了抵押。”杨成眼中露出恨恨的神色。“拿房本我抵押了十万块，带着钱，我和那女人去了南方。我本以为我们是去做生意的。哪承想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女人挥霍无度，很快我抵押的钱被她花光了。”
杨成的神色转为忧伤：“那女人立刻把我甩了，然后彻底消失在我面前。后来，我辗转在南方，以打零工度日。最近体检时查出了糖尿病，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回得西岗。”他抬起头，脸上尽是苦涩。“妈，你就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吧。”
“唉……”听完憨蠢儿子讲述的遭遇，婉彤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闪现过往人生点滴，接着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