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一场向内心深处的远行。
我曾与自己的名字格格不入。“李萍”——它朴素得像一粒尘埃,飘浮在人海,没有回响,亦无余韵。仿佛命运随手写下的一笔,却要我用一生去临摹。
我的童年是荒原,而不是课堂。六岁那年的沙堆还沾在掌心,母亲一句“走,带你去报名”,我便懵懂地踏进了人生的第一个岔路口。小学时光已成断片,唯有玩耍被我磨出了锋芒。我痴迷危险的游戏,向往未知的颤栗。
村里的仓库台阶高耸,我数着一级、再一级,向上是天空,向下是大地,而我立在中间,以身体丈量勇气。直到脚踝传来剧痛的讯号,才终于停歇。也曾蒙住双眼行走于高墙,世界顿时失重,唯有风的流动和心跳可循——却在转角一脚踏空,把腰摔成青春的第一道烙印。
我把所有的专注都献给了玩耍,将学习冷落成角落里的灰尘。父亲的工具箱是我的秘密宇宙,螺丝、扳手、铜线……我拆解又重组,像一个小小的造物主。每学期的手工材料包从不过夜,我的指尖永远缠绕着创造的渴望。可大人们摇头说:“不务正业。”于是自卑悄悄生根,长成了我初中三年最沉默的影子。
那时候,成绩是衡量一个人唯一的光源。而我站在暗处,看别人发亮。直到一场“开卷考试”的实验照进了现实——我拿了全班第三。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或许不是贫瘠的,我只是尚未找到我的土壤。
初中毕业,我几乎滑向另一条人生轨迹。是母亲的决断,是表哥的背影,把我拉回起跑线。复读那一年,我像迟开的花,终于听见季节的召唤。我开始为自己学习,为觉醒的尊严,为未来的可能。
重点高中给了我真正的光。我不再被单一尺度评判,而是学会在多棱镜中辨认自己的颜色。书页成了我的窗,文字成为我的路。高二那年,遇见一位语文老师,他对我说:“我手写我心。”于是我写,写满三本随笔,而他以红笔为桨,渡我过河。如今我也成了教师,才明白:教育,原是一场跨越时空的点燃。
大学让我一度失语。自由太大,方向太多。图书馆的书浩如烟海,我却不知该从何读起,最终只能漫无目的地杂读,收获甚微。我我跟风考证,把未来拆解成一枚枚印章。唯一清晰的,是考教师证的决定——那像暗夜中的自渡,为我留住了最后一片帆。
如今回望,我才读懂:姓名或许只是命运的初笔,而笔始终在我手中。每一个脚印,不论歪斜或深刻,都是我亲手写下的注脚。
我是李萍,平凡如萍,却未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