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学姐阿大啊

寂寞的世界林林总总,比如除夕夜一个人吃火锅,再比如,在阳光明媚的清晨,独自迟到。

有了同伴,或许就不那么寂寞,而我的同伴,是学姐阿大。

从寝室楼到教学楼是一段柏油路。通常,铃声过后,路上见不到多少人影的,偶尔有几个奔跑的学生,为了赶时间,他们穿越马路旁的绿化带,三三两两竞相追逐,疾如燕行,惹得单薄的树枝在朝阳下瑟瑟发抖。久而久之,这里便踩出了一条通道,一般不是紧急情况我是不走这里的,阿大学姐也不走,我没问过为什么,或许是怕泥土脏了鞋,又或许是怕脚下步子太沉,惊了落叶。

记不清多少次在路上碰到她了,见到她时,我都会走的淡定些。我们认为,迟到考勤都是老师们威胁新生时造势的手段,身为“老江湖”的我们,装也要装作不动声色。我通常会悠闲地在路上吃起早饭,有时是管饱的豆浆油条,有时是洋气的牛奶面包。不过学姐阿大好像从来不会留意这边的我。

路上学姐阿大则出世的不可方物。春天时,她是俏不争春的晚娘,梳头、洗面、镜前冥想,从不关心粮食和蔬菜,学校里不会有大海,她依旧会驻足在路旁的桃树下,静静的体会春暖花开。雨后的清晨,是夏天里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学姐阿大又会怜惜路上迷路的蚯蚓。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时,蜗牛和落花说着听不懂的故事。秋天桂花香可是我们学校的招牌,伴着晨雾遁入人形又是何等的温柔。冬天我就没怎么见过她了,就像南方的冬天不太会下雪。

第一次见到学姐阿大是刚刚入学的一个下午,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学姐阿大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尤物。

作为学院领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迎面向我们走来的的是学姐阿大,说她细步纤纤却又把节奏把握的恰到好处,队伍走到终点后她迎风而立,手握一柄刻着“外国语学院”的木板,阳光洒她在清秀的额头上,闪烁着圣洁的光辉。站稳脚步后,她不时地低下头去,瞅着脚下那一大片不算平整的草坪,时而又高傲的抬起头来,将吹散鬓前的碎发撩至耳后,似乎对看台上呐喊与欢呼的我们不屑一顾,姐既是百无聊赖,也正美丽。

人人网盛行的时代,学姐阿大是一个扎着双马尾,脚踩一澄澈白鞋的蝉颜少女。她发布了张相片便引得众人倾倒,我可能也是其中一个,我也想不起那张相片中阿大的模样,也描绘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只是零零碎碎的记得,我有写诗的冲动。

于是我点开了私信框评论道 「姑娘,我来为你写诗吧!」不知是勾勒出浩瀚长夜下的庭前明月还是酝酿了荡漾波澜的一泓秋水,总之,我有意识又无意识的发了出去。

学姐阿大秒回了我了个「滚!」仿佛空气中弥漫着嫌恶的味道。

心血来潮霎时恼羞成怒,立感务必去捍卫文青之尊严。

我死死的盯着屏幕,誓不罢休。

「姑娘,我来喂你些屎吧!」,看清楚已发送消息的那一瞬间,我欲哭无泪。天杀的智能输入法竟如此恶俗。我默默的收起了回复,想找寻一个叫删除或者收回评论的栏目却始终找不到。

我后来也没去做过解释,我明白,这种事情,说不开是冤情,可是说开了又是矫情,那不如就在自作孽的阴霾下死得其所。

说起恩怨,后来的愈渐生猛的学姐阿大卷起袖卷抬抬眼便是江湖。

选择决战于夜半,这是武林中不言的规矩。那晚湿热天气背后,像是暗藏着狂暴的雨,八千里不见风尘,夜空中寻不得云与月。

学姐阿大果然性情中人,爽快地接受了我和室友阿志的邀请。

“叫地主!” 学姐阿大底气十足的口吻,如同早已坐拥天下。

我打量着手中的底牌,既寻不见倚天屠龙,又未得一张暴雨梨花尖。徒有对对虾兵蟹将在手中来回摇晃。

谦谦君子 ,不叫地主。这点阿志与我不谋而合。学姐阿大冷笑一声便夺去了尘封的三副宝典。从她握牌的招式中不难看出,算上倚天屠龙,她正好掌握降龙十八张。

「小五!」阿大好掌法,决绝之风好似峨眉师太。

室友阿志挤了挤眼,潇洒顺牌,独孤「九」剑。

我从学不来叶里藏花般阴柔,气势不输,使出少林绝学,「二」指禅。

学姐阿大皱了皱眉思忖片刻,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过~”」轻挑的语气让我凭白无故多了个姑姑,也罢,学姐阿大的小龙包脸倒是有几分神韵。

「对三」。我想以赤手空拳去调戏她的绝世神兵。

好一招出其不意,“要不起!” 隐隐地还传来学姐阿大咬牙的声音。

“哈哈哈哈!“阿志喜形于色浪笑一声高于一声,「对五」 阿志和我都已经看出学姐阿大的破绽,随后肆无忌惮的配合着,「情意绵绵一对六,眉来眼去一双十,干柴烈火两张八…」

「王炸!」学姐阿大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对得势的小人。狠狠地将手牌摔在我们眼前,我们的联手大计硬生生的被打断,阿志颤抖的说着“倚天屠龙,吾等认怂…”

局势自此便倾斜到学姐阿大那一边,手牌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咏春八式」看的我们目瞪口呆,后我用「六脉神剑」接过她的「玉女心经」,又遭她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重创人仰马翻,未等反应,又是一记「暴雨梨花尖」,便绝杀了阿志与我。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带着两个王四个二来娶我”

这是最后一次和学姐阿大玩斗地主时留下的话。

学姐阿大是生于初春的双鱼座,应该是某个举国欢庆的日子,所以我也会思考着似乎每个春天都不会将我们轻轻放过。只是记得又一年她生日,刚好赶上我去听一场演唱会,场馆里大合唱的时候我发给她听,她说很吵听不清楚什么歌,我在输入“我不愿让你一个人”的那一瞬间又删了回去,改成了一首“祝你生日快乐” ,说我骗人。

那是我们彻夜通宵唱K后的凌晨,五点钟左右的西湖,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西湖边上人最少的一次了,路上没什么过往的车辆,只有几个早起晨练的大爷和老太,我甚至怀疑环卫工人都还没上班,我们是一行为等公车而游荡着的男男女女,因为早上的温度很低,我们不停的在湖边走来走去,后来累了就坐在长椅上休息,学姐阿大站在苏堤旁的柳树下,为湖面的白雾所吸引,这个单薄身影后的有一枚煞风景的易拉罐,我助跑了几步,一脚踢了出去。脚法很臭,没有命中学姐阿大,然而她却丝毫不为所动,痴痴地立在那里,像极了画里遗世独立的少女。

有幸与学姐阿大一同读生科课,不幸的是后来丢掉的千纸鹤。我和她是同学院不同专业的同学,能够选到一样的课程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千纸鹤是我跟晨仔学了一个学期的手工,到后来还是做得很丑,于是我们便选择在生科课上进行讨论与分析。

课下学姐便找到了我们,不由分说的教训我与晨仔,指出我们第一排私聊的声音严重影响到最后一排的她,我本想用声音传播的速率和分贝等级来辩解,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也是很懂,我们便低着头任凭指责。现在想起,她或许从来都不知道,那两个吵闹的少年,正交流着一个古老又严肃的话题——追女孩子。

晨仔说他还记得第一次和学姐阿大一起吃饭的餐厅,丁哥黑鱼馆,那顿饭还是我做的庄。他说起我就有了印象,当然我的记忆力对他们俩的相遇相逢没有任何痕迹,我只是记得那家饭店里的烧的酸菜鱼,又鲜又正,特别像是我妈烧的味道。我有一回邀请晨仔一起去重温酸菜鱼,他摇了摇头,眼神黯淡的说“回不去了,不回去了。”

为什么叫她学姐阿大,因为她本就叫做流萤,是诗里“轻罗小扇扑流萤”的流萤,有个学弟莫须有地称她为“大流萤学姐” 阿大听着很亲切,久了就唤作学姐阿大了。

她去日本前的前一晚,我和她聊到夜深。这大概也是和她讲话最多最长的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何那晚有那么多的话,她告诉我,特殊的夜晚催化特殊的真心话,我笑他这句话读来好拗口。我们很有默契的跳过了一些尴尬的话题,我说,你到日本我会给你写信。她说邮费can not afford。我又问她代购吗,她答,人总是会变成自己原来讨厌的那类人。而我也会给她看我的那本《山山》,讲起我虽然遗憾却足够幸运的爱情。

后来学校柏油路的林带上修了条石板路以供来往,上课的铃声也提前了15分钟,似乎迟到的人更多了,走在路上再也不会感觉有什么异样,校园里一草一木都如时的长着开着灿烂着。学校运动会的时候我去了实习,在照片里看了我们学院的方阵,领头的小学妹也很好看。周围的朋友都卸载了人人网,我也去把账号都注销了。之后玩斗地主从来都是大老爷们一起解闷,再也想不出什么招式来助兴,那一年冬天冷的很迟,却下了一场大雪。

有一日在图书馆偶然看到一个身着小香公主连衣裙的学妹,我把她盯的面红耳赤,回过神来急忙抓起一本书来,是一本石川啄木的诗集,翻开的那一页静静地躺着几行诗。

「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

   少年时代的心情

   轻飘飘的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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