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初见芦花之时。
深秋季节,老家亲戚迁了新居,是在临河出,河边有一片白茫茫。
芦苇有很长的杆,极细,像根根分明的杨柳条。白色穗条从上边冒出来,轻轻软软,像团团鹅的羽毛。芦花握在手里,有小小的穗子扎在指尖,有绵绵的绒絮挠着手心。
新生的芦花应该是云朵的女儿,她们从天上来。落到人间,附于芦苇上,她们是芦花,也应该是云朵。有浅浅的颜色,淡淡的乳白来自云朵的亲吻。她们带有云的魂灵,所以长在水边,在水的倒影里望见天上的云来。偶尔,有掠过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停驻于此,任由芦花片片拂过它的羽毛。
有的芦花带着一点薄薄的灰色。这些芦花倒是没有那么柔软了。穗条上的絮不是很多。她们微微颔首低眉,就像北国佳人那一低头的温柔,如水莲花不胜凉风搬娇羞。深秋的凤拂过,缓缓地,不疾不徐,又优雅的模样。点点的的月色凉凉,静谧的样子让人心疼。淡月珑明,芦花浸泡于月色之中,仿佛浮生大梦。
芦花是秋天的白雪。它也叫‘‘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芦苇密密又苍苍,晶莹的露水结成霜。我心中的爱人,伫立在河畔旁。很多年来,芦苇生于水边,长于水边,也许是因为水的滋养使它和水一样柔软。芦花不带香,大概是因为秋风萧瑟,卷走了香味。世间没有一样东西是面面俱到的吧。既然它有轻扬曼妙的身姿,就不能再有迷人的芳香了吧,否则就大失了它的意味了。秋风悲凉,在这样的秋风下,芦花也注定扮演悲情。
当夜已深了,一片芦花轻轻落下,另一片被吹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