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师又喝醉了……”常听见邻居说,我也碰见过几次,手里提着剩下的少半瓶酒,有时还有点剩下的猪头肉、花生米之类的,摇摇晃晃地开门回家,这是至媳妇离婚后的常态,以前他从来不喝酒,许是心情不好,借酒浇愁。接下来不是听见儿子的训斥声,就是乒乒乓乓的摔打声,而门里的世界是父亲和儿子的世界,谁也无权干涉,我们除了有顺口饭叫他,就是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他的人生,再无能为力!
人们说和媳妇离婚了,自己有工资,不用那么辛苦了,哪是呢?儿子毕业回来工作也不是太好,而且他把儿子当宝,感觉自己离婚对不起儿子,再加上儿子结婚后又生了两个孩子,费用大,他就又把存折给了儿子,从此,他更加拮据,平时生活就靠给邻居帮忙,给学生补课挣个几百块,困起的时候,想抽烟就拣别人吃剩的烟头过过烟瘾。
再后来,我搬离了我原来的家,只是偶尔和母亲锻炼身体的时候碰到他,还是骨瘦的身体,穿着长年不变的运动服,一路小跑打声招呼就过去了,每到这个时候,我才会问母亲他的情况,因为母亲当时成了他的邻居。母亲说,不常见,全没有烟火人家的样子,偶尔见了大多是提着方便面,也不见买菜做饭。可能是去儿子那儿吃吧!接着再聊聊他的身世,看见别的也就转移了话题。
一次,他儿子打早吃稍美,看见喝了不少酒,想定是晚上一夜未归,边吃稍美边愁苦地告诉我爱人,他父亲得了结肠癌,刚做了手术,下一步要化疗了,准备用四万一次的外国进口药,大概三次,他做好了为父亲花巨款治疗的准备,我们都为儿子紧要关头的孝心感到欣慰。
接下来听到他化疗的消息,每次都是由于指标不合格,无法化疗,儿子想给花的十二万分文未动。没办法只能出院,等待指标可以达到化疗的时候,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依然上不去,只能回家静养,后来见了几次,看见他的精神状态也挺好,心里祈祷癌细胞从此销声匿迹,让他健康地活着比什么也强。
今年开春,母亲说过起年来,就再没见过他,不知道是去儿子那儿了,还是病犯住院了,我们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三月份的一天,母亲看到楼道里堆放着冥钱,在惊愕是谁家的当儿,看见他儿子穿着一身白,悲伤地和人们说,他父亲走了,尿毒症、前列腺炎等多种疾病折磨,最终没有活过来,享年65岁。
单元门前的空地上,设着他的灵堂,高高的引魂幡在深春的冷风里显得更加孤寂,我们几个同事念及他的旧情,不约而同去他的灵前烧了冥钱,默默地祝福他在天堂可以不顾其他,只怜自己,人间不会花钱,到了天堂自由花吧!
他的亲哥哥在灵前守灵,边烧冥钱边说,来生转个好人家,重新活一次吧!他哥哥告诉我们,他离婚十几年,谁给说对象也不找,因为他最爱的是他前妻,将来有一天要等她回来。同事说,他当初为了找对象户口改小四岁,所以去年六月份才退休,刚挣了几个月退休金,就走了。邻居说,至生病以来,他就没吃过个小灶饭,也没有营养不营养之说,母亲说,楼道里总闻到他家的方便面味从门缝里飘出来,哎!苦命人啊!
灵堂前,除了人们的叹息和惋惜,以及心中对人生的思考,只有一个小孙女的哭声,再没有一个为他流泪的人,只有冥钱燃烧的红光映照着他的灵牌,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启示着什么,昭告着什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