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住医院的母亲
母亲与我一家的合影
母亲在病重期间县领导前来看望
在辛卯年(二零一二年一月二十一日)腊月二十八的凌晨三时许,母亲永远的走了。就在这个夜里,天下了大雪,大地披上了洁白色的素装。
母亲的一生是辛勤劳作的一生,勤俭持家是她一生的操守,简朴节俭是她一生的写照。她为儿女们付出了她的全部。
母亲出生在驾岭乡吉德村。她是农民的女儿,军人的妻子。当她的儿女们长大的时候,她去当了一名工人。
母亲20岁的时候,嫁给了军人的父亲,并随他去了遥远的云南,是她一人带大了我们兄妹三人。在刚刚解放了的少数民族地区,为了一方平安,父亲一直坚守在军人的岗位上,家里的事他从来也顾不上照料。远在他乡的母亲,就这样在没有任何帮手的家庭中,艰辛地带大了我们。
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的父亲,四十岁的时候身体垮了,严重的肝硬化,让他不得不离开了部队,回到地方养病,安居在凤城的西关村,那年母亲28岁。有病的父亲,从来都不能干体力活,一切只能靠母亲。年轻的她特别能干,在卧庄煤矿担煤,在西大泉挑水,一个女人用不屈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留在我儿时永不磨灭的印象是,年轻能干的母亲在数九隆冬的早晨,借着月光在西池的出水口上洗衣服,冰块就结在她挽起的袖口上。
父亲的工资还是比较高的,家庭根本不缺钱,当我们一个个都长大了的时候,母亲也渐渐地能松一口气了。不愿意在家轻闲,执意要参加工作,快四十岁的她当上了工人。在皮革厂她是一名尚鞋工,特别能干的她,工作量天天超额完成。在全厂进行的技术比武中,经常夺魁,得到了大家的敬佩。
母亲不仅带大了她的儿女,还带大了我们的儿女,中中(长孙)、军军(外孙)、媛媛(孙女)也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她的教育下一个个非常优秀。中中研究生毕业,现在四川南充川北医学院任教;军军在晋城安监局上班,项项工作出色,是个受到重用的年轻人。媛媛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子,经常惹她生气。她们之间是有着巨大代沟的,她们相处和生长的年代不同,无论是思想观念,做事的行为标准是不一样的,她和她不能同日而语。但在奶奶的灵柩前,媛媛哭的最悲痛。虽然母亲没有带过犇犇,可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犇犇,因为犇犇九岁时失去了父亲。
我是母亲的牵挂,得到的关爱最多,能理解我的一切。在应朝铁厂上班,孩子十个月就送到了母亲的身边,我俩很少回家,她承担了一切;在报社上班时,把女儿留在家,她把一切扛起了。母亲从来都不要求我为她做什么,可一直在支持我所做的一切工作。下了海的我去了开铺,匆匆忙忙的只顾忙铺里的事,对老人的一切过问的很少。辛勤劳作了一辈子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消停过,老来时还在为儿孙们操心着,但我却没能让母亲生活得更好一些,她依然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
母亲一生经历了两次修房。一九六六年第一次修房,是父亲当家,他有钱,母亲有力。那场工程母亲是吃了大苦的,虽说两个月的工程结束后一个个精疲力竭,可工程进行的还是比较顺利。一九九〇年第二次修房,我当家,既没有钱有没有力气,那场工修的非常艰辛,是母亲又一次和我们共同承受了一切。那年修房历时10个月,先是拆了旧房,没有了家园,在风餐露宿的风雨中,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在进入寒冷的季节前搬入了新房。刚住的新家阴冷潮湿,她欣然面对。
母亲这一生经历了人生最大的痛苦。在她五十岁时,父亲因病去世,从此她失去了最爱她的人。在她老年的时候,又失去了她最心爱的二儿子。这使她的精神再次遭到巨大的打击。从此她的身子骨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硬朗了。她每天静静地端详二弟的相片,并为他祈祷。母亲的痛苦有谁能理解,在她过世后,我感觉到了她的切心之痛。
母亲是一个心地善良,做事又非常简单的人,她把一切都看的是那么的美好。那年更换土地使用证,为了争取到二分地,为二弟修套房子,不经商量自己就将后院土地使用证上的刘爱红更改为刘爱民。其实申请要地是件非常难办的事情,我们没有任何背景和关系,这事是根本办不成的。但是这一改却遭来了很多的麻烦。她遭到了全家人以及家庭以外的人的埋怨。这一改全面改写了房子是刘爱红修建的事实。她又一次承受了精神的折磨。这一次次的精神打击,使这位刚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倒下了。她是为了谁,又有谁能够理解她,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既想为军军,又想为犇犇,临终前再次托付我,一定要处理好这事,将来平分后院。
让我自责的是,去年刚过完年,母亲吃饭很困难,经查是贲门癌晚期。医生说,73岁的老人不建议做手术和化疗,只能是慢慢的静养了。老人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每天只能输液。住怕了医院的母亲,强烈要求出院。在家养病期间,我和妹妹搭帮搭手共同照料老人。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我有很多的缺失和遗憾。对母亲只重视物质上的照料,很少在精神上给予抚慰,这些都让我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一个癌症病患者,在最后的日子里是痛苦的,母亲无论怎样,从不向我们诉说,总是坦然面对。她安慰我说,她能好了。我也安慰她说,开年春暖时带她去做白内障手术,她很高兴。我向她隐瞒了病情,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母亲走的前几天,身体的状况不是很好,有时还说些不正常的话,一会说是上街,一会说天还不亮,我感到了些异常。我找到了她的主治医生,开了些相关的能量液体,连续输了两天的液。输液的这两天,母亲的病态没有改善,好像还有加重的感觉。她很不愿输,但很无奈。那天夜里我已作了准备要在她的卧室休息并看护她。我扶起她坐了有十多分钟。匆匆忙忙的我只顾忙工作上的事情,很少这样与老人交谈,其实她很愿意这样与她的儿子说话。我做的太差了,平时很少这样子。我们随便说了一些话题,其中还说到房产问题,她还是念叨她做错了事,我安慰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事的。体力不支的母亲坐累了,我扶她躺下。这时爱红、媛媛也进来了,我说,今晚我看,明晚爱红看,后天媛媛看。她也知道我是在说安慰她的话。习惯一个人睡觉的她,不愿意让我留在她的房间,坚持要我走。我扶她解了大手,又解了小手。这一切都是她走去走来的。看到她这样,我放心的回到了我的房间。这天我忙着扫刮,累了的我,在11点多也躺下了。凌晨两点多,一觉醒来心慌意乱,急忙去看她。
母亲很安详地躺在那里,她走了。只是头没有枕在枕头上,两手平放,两腿平放,像睡着了一样,身体还散发着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没有痛苦,走的很安静。
我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了两件珍藏已久的纸片。一张是爸爸所在部队家属院对母亲的评价:他有三个孩子,还帮别人带孩子,多时带到八个,她无怨无悔。一张纸是二弟关于后院的转让说明,这些把猜想的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母亲没有做错什么,根本不必后悔所做的事情,但她还是带着深深的自责走的。
那张对母亲的评价语,让我深深地感悟到,母亲是多么的善良和伟大。
此时,我只能深深地道一声:亲爱的妈妈,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