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那年，我在偏远乡镇教书，不管愿不愿意，都将面对各种生活中的各种尴尬，但不得不说，这三年里，我看到了很多生活的真相。
我所在的学校，有一些学生会因为读不起书而辍学，所以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去山坳里家访，成了周末的一部分。有时候，我们一个班两三个老师走上几个小时，再苦口婆心地劝上几个小时，最后无功而返也是常有的事。
绝大多数能上得起学的孩子，除了一部分镇子上的生活比较富足的孩子以外，还会有一个特殊的群体——留守儿童。班上有几个孩子，家里人全都外出打工，只剩下她们独自生活。做饭洗碗洗衣下地自然不在话下，困扰他们的往往是青春期无处释放的荷尔蒙。
十八九岁的我，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向一群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灌输关于“性”这个话题的。一是因为直到现在，中国的孩子都很难在学校里去接受系统的“性教育”，更不用说20年前了；二是因为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面对这个话题也是难以启齿的。所以，当我们发现这些少男少女们蠢蠢欲动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查寝的次数，确保孩子们在学校不出什么岔子。这种“堵”的方式，会有一定的作用，但仍然会有漏网之鱼。
有一次我夜间巡查，晚上12点，我打着手电筒和另一个老师相约清点寝室人数，却发现男生少了两人，女生也少了两人。我们立刻追问知道情况的孩子，结果被告知，他们翻墙出学校了。
学校厕所外的那一段墙是土坯墙，在风里雨里的，时间一长，有一个地方塌下了一个凹槽，也没有人去修缮，于是这里就成了孩子们翻墙逃课的便捷出口。
顿时，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四个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家里都只有他们自己生活。这大半夜的，不知道这几个孩子上哪儿去了，我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他们。想来想去，我敲开了一个科任男老师的门。说明情况后，我们决定马上出去找，先去这四个孩子的家。我们骑着摩托车，就出发了。
摩托车在漆黑的夜里，发出一道亮光，突突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刺耳突兀。车子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前行，速度不能太快，不然轮子如果陷进大坑，就会熄火，所以骑车的人必须注意力集中地绕过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土坑。这些孩子的家，都是摩托车不能直接到达的，还需要走上十几分钟的田坎边的窄路。我们只好把摩托车往路边隐蔽的地方一放，打着电筒走上窄窄的田坎小路，眼睛只能盯着脚下，不然很有可能一脚插进秧田里，或者一脚踏空摔个狗啃屎。但一直盯着脚下，不一会儿就会眩晕，这时候只能停下来，稳定一下身体，抬头望远处看看，再继续走。
那是我走过的这辈子印象最最深刻的夜路。乡下的夜晚，如果没有月亮的话，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前面有电筒的光线以外，旁边，背后，全是乌漆漆的。就算你抬头看出去，会被这个黑夜震慑住的。周围除了虫鸣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一两声狗吠以外，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偶尔经过一两个坟头，顿时感觉到后背哇凉哇凉的，我真的体会到了，只要一张大嘴，心脏随时都会落出来的感受。
我要求走在同事的前面，但前面未知的黑暗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着我，每往前踏一步，都感觉会一头栽进黑暗的空洞里。我又要求走在他后面，可我跟不上他的脚步，感觉背后无尽的黑暗疯狂地追逐着我，想把我生吞活剥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地走到孩子的家门口的。这番惊吓并没有让我们的运气好一点，一连敲了两家的门，屋子里都没有人。我感觉我快哭了，尽管这样，我们仍然折转方向向第三个孩子的家走去，好在这次，我们居然敲开了门。
屋子里只有两个男生，问他们那两个女孩上哪里去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问他们为什么翻墙跑回家，说是学校里面蚊子多，没带蚊帐睡不着。两个男生在说的时候，其中一个神色有点慌张，我们起了疑心，感觉两个女孩子就在这个屋子里。我的同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突然趴下身子对着床底下喊：“快点出来！”这时候，从床底下露出两个沾满了蜘蛛网的脑袋，真让人哭笑不得。
现在好了，加上两个蓬头垢脸的女孩，四个少年一个不少齐刷刷地站在了我的面前。但是接下来我们知道真相后，都傻眼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