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歌楼中,少年和少女相对,四根袖管搭成一座鹊桥,依依不舍。楼外秋雨骤至,一只晨凫在岸边的乌篷船头聒噪,道出了船夫的不耐烦。
少女自怀中掏出只红布香囊,轻轻递给少年,目光随着香囊移动,眼中星痕弥漫。
少年双手接过,只觉囊中沉重,微一惊讶,就势挽住少女玉手,颤声道:“娘子至情,小可领教。来日功成,必不辜负。”
少女浅笑,轻轻道:“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
船已去,少年顺流而下,只留下少女在楼中驻足遥望。而少女身后,放眼望去,尽是弱柳妖桃、斯文败类。
又是风月场中的逢场作戏。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一叶小舟迎着秋雨,顺流南下,舟上一中年男子紧紧攥着胸口。他的怀中鼓起,漏出一角银票。
男子远远望见一座歌楼,不易察觉地露出笑意,紧了紧胸口,轻声催促了一下船夫。
可他终究不知道,那座歌楼里,刚刚被抬出一具歌女的尸体。
那歌女安静的凤眼化作两条长长的金线,安静、平和。眼角虽有岁月流过的痕迹,但曾有人告诉过她,这只是代表笑容在那里停留过。
这段言语记录在歌女的怀中,一张满是褶皱的信纸。就像现在歌女的面容,她已不再年轻。
如今年纪的她早已不能只卖艺不卖身,她需要通过身体来换取在风月场中生存的每一粒粮食。
谁说有情饮水饱,那只是骗一些情窦初开的少女的。
可她已经是徐娘半老,心中为何还是有少女的执着。
现实的世态炎凉从来不会怜悯爱情的执着,她已没有利用的价值。如果不用身体来为歌楼奉献,她的死与不死对歌楼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清晨,禅房外的一阵秋风,吹散了门前堆在一处的落叶。此刻,坐在台阶上的老者重新拾起扫帚,站了起来。
须臾之间,秋雨飘洒,几滴雨水落下,竟然打湿了院中的一块墓碑。
一把雨伞在墓碑上方被撑起。撑伞的老者痴痴地望着那块墓碑,良久,叹道:“卿终负我。”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又是一年雨季,破晓,禅房外,两块墓碑相依而立。一棵松树被种在其中的一块墓碑旁,雨水一滴滴地打在那棵松树上,而另一块墓碑上的名字,已被打湿。
“如果你能活着,我不在乎你的身体是否污浊,我想触碰的是你干净的灵魂。”
可如果身体真的已被弄脏,你......还会这样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