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这样的世道,原来,能战胜邪念的,不是什么所谓的正义,而是,道不清也说不明的,意重情深。
江湖风云,时政格局。黑即是白,白亦是黑。那些信仰,不过是自己一方的坚持,一旦认定,便不顾一切。然,以是非分辨,难。
修罗战场,横尸遍野,能逃出来的,也已被这动荡的大明王朝修炼地心无旁骛。
一句“若你不跟我回去,我们也会被连累”折煞了人心,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并肩的兄弟自我了结。那时的沈炼,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被压制地无力反击。
人前,救不了你;唯有人后,送你好走。
(1)
原以为,隐忍,就是他一生的宿命。原以为,与静海相处,就是他逃避现世的一方净土。
直到,“我喜欢那只蝈蝈”;直到,用手护住打湿的画;直到,偶遇眉眼清澈的她,对自己官服的如此不惧怕。
原来,这一生走过最安心的路,就是在自己心里也下着雨的时候,有人撑过伞,陪你,直到天晴。
然而,上天既然无偿给你欣喜,也会让你付出代价。隐藏在沈炼心里那份无以言表的抵抗,也在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因为流言,死了一个兄弟,又要因为一些讽喻的字画,毁尽他仅剩的念想。
况且,还是那个听了,心里就会悸动的名字,那份见了,竟会茫然失措的熟悉。北斋,仰慕之余,却要冠以逆党之名。
不救,平安无事,不过重蹈覆辙之前的老路,再来一次超度。救,无常簿上,随手的一句话,也会断了自己一生的作为。
选择,是他难以逾越的坎,因为名节,因为误解,他一个失手,又断送了一条人命。
北斋逃走了,在雷雨交加的夜。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质疑,还是该庆幸。
对沈炼此刻的身份而言,他已然是一步错,步步错。被人抓住把柄,被人威逼利诱,被人撞见识破,所以,就只能用别人的血和泪,杀人放火,来延续自己生命的长度。
这一刻的沈炼,是魔鬼。
(2)
如果不是那本内监造船录,想必北斋也不会主动现身。为了自己爱的人,去成就那个人的大业,她冒死,前来赴约。
明明是柔情的弱女子,骨子里却凝聚着连沈炼也不曾拥有过的志气。裴纶的不请自来,让北斋有些紧张地不知所措,比起笑着调侃锦衣卫时的她,此刻,沈炼只想伸出手,握紧她的不安。
说出幕后的主使者,然后,离开这乱世。
想必,沈炼的目的在于后半句。可自己做出的,居然是让这个对落水有阴影的她,再一次感到惧怕。往事不堪回首,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心存善念的北斋,是支撑自己走过风雨的北斋,是已经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名字的北斋,怎么舍得?
“我相信自己,我相信这个世道不会这样一直下去。”北斋的一番话,着实坚定了沈炼的心。
当他与北斋雨中长街对望,并将最后能护自己周全的册子扔向北斋,然后消失不见的时候,这时的沈炼,已经跃过了不用再犹疑的命运,注定,换一种活法!
你若安好,我愿孤身前行。
这一刻的沈炼,是英雄。
(3)
或许是同命的灵魂相吸,北斋不忍,折回随行。原来,浓情淡如你。
“水怎么会烫,我都吹温了”。见多了拔刀相向和一身挺直官服的他,而眼前这个被通缉的浪人打扮的他,竟然在最艰难的时候,展现出了难得的温柔。
平淡的情话,从沈炼的嘴里说出,好像一句认真的笑话。
替北斋冒险前去谈判,从她心里一直惦念的那个人的地方,平安走出,与她对望时,第一次,见沈炼嘴边扬起了一抹笑容。
爱一个人,就是默默为她承担所有;就是把善意的假话,也说得那样掷地有声。
这一刻的沈炼,是傻瓜。
(4)
“不知为何,好像每一次见你,都在下雨。
与你初见时,拿你归案时,隔街对望时。
好在,快要离别时,雨不再下了。
正如当初我拿着你的画,你陪同我那般。
如今,在这残桥面前,我也只能护送你到这儿了。
原来,这一生走过最幸福的路,
就是我们一起淋着雨,直到天晴”
最后的那场决战,无疑是棋子们之间的自相残杀。是把各执一方的正义彻底搬上台面,用刀剑决定天下该听谁的渔翁得利之战。然而,只有北斋,被沈炼保护在战外。那几句怒吼的“滚”,那几刀奋力地砍向残桥。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后路,将未知的希望留给北斋。
他从头到尾,没说出一个爱字,甚至用如此难堪的字眼结束这一生的遇见。这一蓑烟雨,比几段生死,更值了。
(5)
两两相望,念念不忘。初遇时,沈炼望向北斋眼神的特写;遇难时,他心疼她夹杂着眼泪的怜楚;再度重逢时,他眼中透露出的欣喜与惊讶;赴死归来时,北斋眼中的担心与害怕换来沈炼在剧中唯一的笑容;最后诀别时,她三步两回头,他满含不舍,却又狠心相送。
好几次都以为他们是最后的告别,多少个饱含深情的最后一眼,让相爱变成可能,却又让相知胜过言语。
影片的最后,北斋的画上,那个侧身的锦衣卫,面向河山,却不以正脸相对。或许,在北斋心里,觉得不再以眼神交汇,便也不会失望与后悔,唯有一段回忆,一个轮廓,一份不相望于彼此,却相忘于江湖,足以怀念到哭的深刻。
从今以往,你过你的诗情画意,我过我的快意恩仇。
沈炼二字,偏旁部首里,本就有水火不容之意,于这乱世,更显贴切。然而,他们的江湖,就像极了人手一本的无常簿,你怎么对待它,你的人生就怎样过。
凌总旗和之前的裴纶,用无常簿记录着别人的人生,可自己却活得分外苟且。而簿不离身的沈炼,却自始至终没拿出过,他不需要靠咬文嚼字和只言片语,来决定别人的生死。
能掌控自己人生的人,他一定会成为赢家。无论是在朝廷、江湖、还是寻常百姓家。
沈炼用自己的命运改写了殷橙那句“我不去诏狱,因为那里生不如死”。他终于等到了变天,从诏狱里活着走了出来!而北斋画中的那只蝈蝈,也终究不会成为旁边那只公鸡的食物。
因为乱世还会是乱世,江湖也还会是江湖,这一切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必遗世独立,不必一意孤行,但不融于世,看穿于世,懂得何时该反抗,何时该沉默;也懂得什么该放弃,什么该坚守。
是与非,黑与白,从不会分得很清楚,你只要记住:能够战胜邪念的,不是什么所谓的正义,而是,连你自己也道不清说不明的,却永远铭记于心的,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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