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村草

最近一个多月，断断续续读完贾平凹老师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名著《秦腔》，写点感悟。

充满乡土气息的农村文学作品，陆续走马观花读了几本，各有各的特色与风味，平凹老师的作品，这是第一次读。

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作品中，绝大多数是描述乡土文化的，贾平凹老师被称为“最后的大师”，这本书以“秦腔”为名，故其主要内容之一就是讲述“秦腔”衰落的故事，中间用了大量的篇幅描写地域性的民俗文化、农村老农之间的平实故事，中国城市化建设步幅加快、农村改革中面临的农民工大量涌向城市导致的农村劳动力不足，隔代人之间观念与思维的变化。

发人深省。

故事的主导者是几乎每个村都会有的一个立体的人物形象——引生，半疯半傻，却又聪明、清晰异常，感情至真至诚。他因为听秦腔而爱上了一个美丽、有才的女人白雪，后来这个女人却嫁给了村里最有本事、擅长写书、扬名立万的男人夏风，他为了让自己不想她，自己动手割掉了自己的生殖器，但是依然在心里深爱着白雪直到剧终。

故事中，夏天义始终感觉自己任村支书时候於地的理念正确但始终没有通过实施，最终不得不在自己退休之后带着村里的哑巴还有疯子引生去践行自己没有实现的理想，但是到故事的最终，之前的地都没人种了。

夏雨跟三踅放弃了家里的一亩二分地，建酒楼、开饭店，刚开始家里的老人极力反对，放着好端端的土地不种，改做生意人的勾当，这不是丢祖宗脸吗？最终生意人都富了起来，那些老实巴交种地的农民，最终每年几十块钱的赋税都收不起来了。

村支书君庭作为年轻一代的村官，经过前期的开会动员，把老书记於地的理念扳倒后，地破天荒的在当地建了农贸市场，清风镇的市场经济才开始陆续繁荣了起来，这也是在那个年代的壮举。

无论是再傻、再二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几乎每个村都会有哑巴、潮吧、结巴、疯子、光棍一类的人物，这些人虽然大多数时候最不正经，但是却活的最无所顾忌无忧无虑，引生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哑巴跟夏天义去於地从村民面前走过耀武扬威的画面一直还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说起夏天义这位一辈子为清风街勤勤恳恳，奉献了一辈子的老支书，生了五个孩子庆金、庆玉、庆满、庆堂、瞎瞎，到老来退休后把自己的地都分给了孩子们，甚至老两口还要自己重新耕地来养活自己，故事结尾夏天义实在干不动了在四弟夏天智的鼓动下几兄弟轮流来照顾老两口，几个二媳妇们你一言我一语闹、因为多吃自己家的一碗米饭而闹的不可开交，这在农村，都是常态。所以，与其说故事花了大量看似无用的篇幅来描述这些人物家庭中发生的家长里短，不如说这是对乡土文化的祭奠，随着时代的推移与向前发展，这种朴实的乡村故事会越来越虚无缥缈，小说用文字来记叙这些故事，也不失为一种宝贵的财富。

还有祖坟上冒青烟的老四夏天智，自己酷爱秦腔，从学校退休之后闲来无事画马勺，培养起来的大儿子夏风却因为从小出众的文采与写的几本书而地位飙升，故事中的乡长、镇长、市长，大大小小的干部无一不给他个面子，所以村里人见到他似乎就是看到了救星，什么儿子毕业找不到工作要他打招呼帮忙安排、老秦腔爱好者王老师想出书让他给找人、在其他单位当厨师的书正摔伤后重新回原单位上班还需要他给安排……可事实是，无论你混的再牛逼、面子再大、说话再有多么算数，这始终还是人情啊。

村里的才子夏风与漂亮的白雪的结合，应该是让全村人都为之鼓舞欢呼的事情，可是夏风去省里工作后，白雪留在镇上的秦腔剧院为别人演出，待到喜欢秦腔的人慢慢变少之后白雪也最终面临失业回到村里，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时的夏风在外面肯定是以事业为重坚持让白雪流产，可是家里的老人、包括白雪却一直坚持把孩子要下来，从这时开始这对在外人看来是天作之合的两人开始出现矛盾，一直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发现孩子没有屁眼！这其实是作者对主题的一种暗示，就是以白雪为代表的秦腔、传统文化，最终还是不出意外地走向了没落，城里人与农村人之间的代沟增大、贫富差距产生、观念也开始发生转变，他们两个最终的婚姻破裂，其实在故事的开始就埋下了伏笔。毕竟，那些看上去表面完美的事情，实际上可能早就已经潜伏者相当大的缝隙了。

跟农村绝大多数老人的死法一样，老二夏天智的死，是因为癌症，刚开始发现及时，去治了一次之后，回村里慢慢恢复过来了，可是没出两年后癌症又复发，走了，到走时还睁着眼，唯一有出息的儿子差点没能见着他最后一面，可悲的是，最后下葬时抬棺的几个健壮农村劳力都找不出来；老二夏天礼越老了越不服老带着引生跟哑巴出去於地，最后被巨大的山体滑坡冲走了。

算是悲情吗？

可又感觉不是，正是这种家长里短的乡村故事，才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一个人物形象立体地展现在大家面前。其实，谁又不能在故事中找到自己呢，这本书不仅仅叙述了一种文化的衰败、社会生活的变迁，更是借用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带给我们每一个人自己的反思与思考，带来自己对生活的理解与哲学思考，时刻提醒我们，即使时代再怎么变化，都要心怀敬畏、虔诚、感恩之心，中华文明起步于农耕文明，我们的祖祖辈辈在几千年的农耕文明创造出了无穷无尽的物质、精神与文化财富，这些，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