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的意味

每到过年,朋友圈都会掀起“怀旧风”。

怀旧的人,是少小离家的游子荡客,是徘徊无依的都市外乡人,是身在远方心在原乡的灵魂写手,是在年的飞逝中被撕扯的“工具人”。

过年的时候,当心理的渴求被外放到最大,怀旧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味药,能在精神上给人以短暂的慰藉。药微苦,浸透舌尖后却渗出一点点甜。这点甜会暂时治愈孤独的创伤,也可能会牵动旧时的伤口,将伤口的疼痛挤压到心里,让眼睛蒙上一层思乡思亲思华年的雨雾。

有人雷厉风行,职场说一不二;有人四处奔波,为了卡里两位数的余额。有人汲汲营营,占尽上风;有人大大咧咧,不计前程。有人坐在高楼里喝咖啡,有人站在街巷的垃圾堆;有人加班到天亮,有人天亮挤通勤。被潮水裹挟的打工人,被生活狠虐的小人物,哪个不是一身故事、两行清泪,哪个不是在风光与沧桑中来回切换身形?

过年的日子一来,不用绷着了,也不必端着了,不用装作坚强了,也不必充大头了,不用看人脸色了,也不必违逆己心了。有人回了家,痛痛快快做自己去了;不能回家的,痛痛快快醉一回,也做了自己了。但凡长大了的人,痛痛快快之时,由不得怀旧。

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而得到过又失去,再也得不到的,恐怕也是最好的。年的记忆就是这样的。儿时的贫瘠,是如今的丰腴。每每想起,就觉得人生生动。儿时的喜悦,是现实的参照物,照见了一个人的时代。儿时的一串小鞭炮,能震醒一个醒不来的人;儿时的一个硬币,能丰实一群人的味觉。

怀旧的意味是什么?只是为了舔舐伤口?只是为了勿忘心安?只是为了回不去的年代而骚动?只是为了不再来的时光而叹惋?或是只是为了怀旧而怀旧?如果怀旧只是如此,未免偏颇,未免狭隘。我们怀旧,哪一次不是在泛起薄雾的愁云中,努力拨开一道缝隙,让未来的阳光一点点透进现实中来?哪一次不是在泛黄的书页里,努力找到活过的证据,拿这些证据去支撑接下来的路数?

怀旧,是为了启航,是为了远方,是为了青草,是为了池塘,是为了每一束向你投射而来的光,是为了每一条需要你去奔赴的大江。要相信,从现在起的每一年,都是最好的一年。也要相信,过了这一年,还有下一年。人总要这样迎着风,才过得像样,活得像人。

朋友圈的“怀旧风”,吹得很劲。新春的风,就这样一直向着夏天、秋天和冬天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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