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奇心害死猫,这话真不假。我本是那不羁旅人,四处游玩,自在的很。只因我偶然路过那梦之国,对他们那“造梦”好奇,忍不住体验了一番,也怪我天生聪颖,看破了他们的骗局,最后被害身亡。肉体估计在那造梦公司已经腐烂完了,只剩一缕残魂逃了出来,游荡在这人间。不过想来,那凡尘肉体不过只懂声色犬马、吃喝拉撒罢了,抛却了倒显得自在,随意的飘荡各处。只是不知这飘渺的残魂,能够支持到何时。
走了好久,方才见到了人烟,只是着实被震惊到了,入眼之处,绵延万里的城墙,高二三十余丈。站在城墙底下,黑压压的,望不到顶,似乎这个国家与世隔绝了一般。城门之上挂着三个大字“天主国”,下方还有一句话“愿主眷顾你”。城门下左右各五名士兵,双手持枪,检查来往的人们,有少些人进去,不过却是没看见人出来。这看起来有点蹊跷,一股森凉之意从后背升起。入了城门,两旁低矮的房屋跃入眼中,中间是一条看着挺旧的马路,水泥脱落,坑坑洼洼,房子都是两三层的,破旧不堪,或是黄泥堆的,或是青砖砌的。这么多这种房子,要是错落些,应该也是一种好景致了。
太阳终于是高过了那城墙二三分,城内方才亮了一些,远处传来钟声,此时居民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街道上也开始拥挤了,不过所有人都是朝一个方向走去,像是赶去参加什么集会。我这人虽然不喜欢凑热闹,但是好奇心严重,随即跟了上去。走了大概一二十分钟,人流停了下来,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摩肩擦踵,拥挤的很。我很不喜欢,飘到远处一颗巨大的榕树上去了,下方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气势不比那城墙差。人群四面八方的涌来,经过士兵的简单检查后进入了广场,看起来都有两三万人了,让人惊讶的是,虽然人数多,却是十分的有秩序,排列的整整齐齐。
广场前方是一段阶梯,上了阶梯,又有一个小广场,小广场上理着一个雕像。那是一个青年男子,强壮的身体,棱角分明,他竭力的张开双手,手掌向上,拥抱天空,背后巨大的翅膀展开,羽毛有些凌乱。他仰着头,眼睛凝望着天空,像是渴望救赎,一把巨剑确实直插胸膛。再往前走,有三座建筑连在一起,看起来像教堂,方方正正,虽然宏大,颜色却很朴素,白墙青瓦。右边是一座高高的钟塔,刚刚的钟鸣想必就是这边传来的。中间的建筑占了一半的面积,左侧的占了三分,各有一石碑,分别写着“天主国人民政府”、“天主国人民事务所”,这样看来十分有意思。
过了几分钟,一个戴着眼镜,手持经书,穿着白衬衫、黑大衣的中年人走上了小广场,头发有些虚白,但面容红润,脚步沉稳有力,看起来倒像是这个国家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和领导人。他走到雕像下方停了下来,前面还有个讲台和话筒,顿了顿,向着广场上的人鞠了一躬,潮水般的掌声随即涌来,他微微一笑,然后举手示意安静,广场瞬间便安静了,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亲爱的子民,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每天看到你们安然无恙。可怜的我们,离开了主的身边,远离了天堂,来到这世间受苦,唯有受够苦难时才能真正回家,回到我们的主身边。我们的主,日夜记惦这我们,于是派众神之将米修斯来接我们,可是他为了救我们独自承受了恶魔之剑,连灵魂都化为了微尘。”
说到这里,他已是有了哭声,脸上真真有了泪痕,广场上蔓延着低沉深厚的哭声。他微微颤抖的转过身,双手放于胸前,手指交叉,手掌贴合,面向雕塑,双眼闭合,广场上的人亦是如此。
“无私的神啊,感谢您拯救了我们的生命;仁慈的主啊,快带我们脱离这苦海吧!”他们齐齐念道。我心里也明白了几分,那男子应该是个主教了,冒充着神的代理人来统治民众。
随即,他转过了身,继续说道:“米修斯,这无私、善良的神,临死之时依旧惦念着我们,把最后一点力量都给予我了,嘱咐我一定要带你们脱离这苦海,回到主的身边。每每想到这,我就彻夜不能寐,泪流成河,虽尽心尽力,奈何力量之微薄。按照主的旨意,受到感召的子民才能顺利回去,现在我用着神圣的力量宣告他们的名字,上来接受洗礼。14573、14659、14688、14857。”
说完,广场响起了几声嘹亮的欢呼,人群中让开了几条道,他们飞奔上了小广场,在主教面前停了下来,恭敬的站立着。广场两边分别上来四个人,左边的人端着盛水的银盆和银碗,右边的人端着银色的盒子,两列人重合交叉站到了四人的身后。
“时间不早了,开始洗礼吧。”主教指示到。
随即那四人分开了一定的距离,端坐下,另外的人帮他们洗了脸,洗了手,打开因银盒,里面是一把十分精美的匕首,随后那四人又退到旁边等候了。被感召的四人脸上洋溢着喜色,面带微笑,双手拾起匕首,眼看竟是要割自己的手腕。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女子突然冲破了人群,跑到14688面前,把他的匕首拍在地上,一片哗然,大家都没有意料到会发生这一幕。
“混账东西,白养你了,你这是想害死我了。”14688显然也没有料到,反应过来后反手就给了那女子一巴掌,气的声音发抖的说:“你这是想害死我吗,我受尽了苦,好不容易能够离开这鬼地方去见主,你却做出这种好事来,混账的女儿。”
那女子也顾不着疼,一手捂着脸,一手扯着男子的衣裳,急忙的说:“爸,你别被骗了呀,这哪有神,哪有什么主和天堂!都是政府为了更好奴役我们而已!”
说完,那男子气的青筋都起来了,也不知说什么好,主教倒是平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的看着那女子。另外三人急了起来,怕耽误了时间,插嘴说:“这天杀的,说的什么话,亵渎申明,主教还麻烦您叫人赶紧把她带下去。”
“唉,主啊,怜悯我们吧,只可惜那纯净匕首已被玷污了,再也没办法用了,又是少了一个名额。”主教略作感叹。14688瞬间震惊,他等了十多年方才等到这么个机会,现在竟然是被自己的女儿给毁了,气的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咒了一句“打死你个贱人”,挥手就开始打那女子,拳脚相加,一边打一边骂,那女子蜷缩着身子翻滚着求饶,不一会儿就见血了。广场上一片叫好,都吼着“打死她”,毕竟他们赖以生存的信仰被侮辱了。
“终生皆苦,可怜的孩子,神啊,救救他吧!”主教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挥了挥手,上来了几个人把男子和女子分开来带了下去。那男子慌忙的喊着“主席息怒,主席息怒,主席不要抛弃我”,那女子阴森的看着主教,咳血对他说:“妖言惑众,荼毒百姓,你迟早都是要遭报应的。”
主教一言不发,待的安静下来一会儿,才开口说:“神圣的事业总是会遭到怀疑的,怪只怪我力量太过微薄,对不起我们的人民,我唯有竭心尽力方才安心,待你们脱离了苦海,见到了我们的主,你们才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不多说了,有这么个小插曲,耽误了不少时间,接下来我们继续进行回归仪式吧。”
那三人又坐了下来,拿起匕首,在左手手腕上划了三道,血缓缓的流了出来。他们放下匕首,抬起头,面露微笑,闭上了眼睛,此时太阳正好高过了城墙,橙红色的阳光便落到了他们的脸上,看上去极为的安详与美好,广场上的人纷纷流露出羡慕之色。地板上开始升起了烟雾,一圈一圈的围绕着他们,越来越浓,就看不见他们人了。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去,广场上已不见了他们三人,主教面露喜色。
“感谢主,带走了这苦命的三人,辛勤劳作吧,我的子民,愿主眷顾你。”说完,人群分为两边散去,顺左看去,是一片极大的农场,顺右看去,是一片工厂,分布的很有秩序,像是先有了这个国家,再有了人民一般。
二、
我想着刚刚那姑娘不知如何了,因此跟着主教一起进了政府楼,只见他径直进了一个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一群人在安静的等候,围绕着会议桌坐着,一见主教进来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参见主席”。主教再没有了之前温和的笑容,一股愠色浮上了脸庞,拂袖坐下,用力敲了下桌子,所有的人都颤抖一下。
“谁来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没有人说话,会议室里蔓延着一股恐惧的气息。
“没有人说话那就是都有责任了,一起拉出去枪毙了吧。”主教冷笑了起来。
“报告主席,我有话说,我们文化部最近了解到有一批西方书籍走私进来,其中不乏《理想国》《社会契约论》之类的书籍,经过调查,是海关部贪污受贿私自放行进来的。”
“33378你别血口喷人,自己部门没有处理好民众思想工作,怪罪到我们部门上来,主席千万不要听他胡说。”那海关部长急忙辩解道,狠狠的盯着文化部长。主教转过头,看着他,示意他说话,文化部长瞥了一眼海关部长,冷哼了一声,说:“33359,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把人带上来!”
接着两个穿便服的人押着一个青年士兵走了进来,那士兵浑身是血,鼻青脸肿,一进门来快速的看了一圈,吓得浑身都发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慌忙地说:“主席,各位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部长指示的,他说要培养一些有思想的人推翻主席的统治,不关我们的事……”
“你这没骨气的东西,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海关部长气的青筋暴起,抓起青年的衣袖,一巴掌直接挥了过去,“啪”的一声回荡在办公室,士兵的脸青紫了半边,已经昏死了过去,血从口中涌出了,溅了一地。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大家骇然,只见主教拿着枪对着海关部长,后者捂着手臂,血不断的涌出来流到地上。
“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主教笑眯眯的盯着海关部长,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黑色手枪。海关部长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忍着痛,环视了周围一圈,随即冷笑。
“一群没骨气的人,看着自己的国家和人民被一个外来的人糟蹋,还助纣为虐!”海关部长看了一会儿文化部长,后者一言不发,转头看向了窗外,正可以望见遍地的人在劳作,回想了一下以前,反驳道:“你胡说,要不是主席,我们、人民、国家哪有今天,想想以前的日子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暴君随随便便就拿我们开膛破肚,如今你看哪个人民会饿肚子,哪个人没有新衣服穿,倒是你们这些人,天天嘴里说这些‘思想’,也不见搞出什么东西,妖言惑众。”
“蠢货,比身体被奴役更怕的是思想被奴役,亏你是个文化部长竟然成了走狗。”海关部长说完,竟然有点悲怆了起来,不想在解释和论证什么,再是说不清了,叹了口气,语气稍微了平和了起来,对着主教忿念道:“千不该万不该当初相信你,当初一小小的传教士,想不到比那昏君更可怕,控制了我们的国家,果然是有思想的人更可怕。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了的,认了命,随你处置罢,只是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主教一直都不说话,只是微眯着眼听着,我生平最怕这种人了,内心平静如水的人最可怕,过了一会儿,他方睁开眼,语气平和的说道:“多谢你的劝告了,我的苦心你也未必懂,罢了,带下去吧。”
随后又来了两人,把那海关部长押了下去,两便衣也拖着士兵下去了。主教把手枪收了起来,继续说道:“我不想看到今天的事情再发生,各位记清楚了。我不管你们如何看我,只要你们明白,我们都是为了人民好就行了,国家是个庞大的机器,我们一方面要把他制造的更精细,运转的更高效,生活水平才能上去,一方面要控制它,剥夺它的思想,否则一旦有了思想,只会带来混乱,攻击的不仅是我们,还有千万的百姓……算了,都散了吧。”
三、
众人陆陆续续都退出去了,只剩下主教一人,他点了根烟,低着头独自默默的抽着,抽了一半,把头抬了起来,眼光停留在我身上。
“看了这么久,坐下吧。”
“你能看到我?”如惊天霹雳般吓我一跳,毕竟我只是一缕灵魂罢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有趣的灵魂终究是会相遇的。”他嘴角有了一丝温和的笑容,眼睛里也有了些色彩,颇有些智者的感觉。我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仍旧在震惊中无言。他整个人靠在了座椅上,仰着头,深吸了一口烟,缓缓的突出一团烟雾,遮住了他的脸,他自言自语道:“以前我是不抽烟的,后来碰到一位像你一样流浪的智者,他告诉我,真理只存在于烟雾中。后来我就开始抽烟了,寻找真理,至今也没有找到,只是养成了抽烟的习惯,整个人也都变了。”
“哪有什么真理存在,世人总是喜欢弄些矛盾的东西出来,让人选择,不是进攻便是守。”我应和道。
“是啊,哪有什么真理,可是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跟你也不一样,你不需要,你大可浪迹天涯,可是我需要,我需要真理来为我指引方向,我需要准则如何行事。”他自嘲了的笑了,皱纹瞬间爬满了脸庞,看着竟然有些可怜。他打开下面的抽屉,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遥控器打开了身后的屏幕,上面缓缓的放着一些旧时的图片和视频。他也不管我,一个人继续说着:“当初我还是个传教士,信仰上帝与耶稣,带着使命来感化人间疾苦。刚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整个国家不堪入目……”
几匹快马在街上飞快奔跑着,骑兵吆喝着“让开,让开,皇恩”,吓得行人慌慌张张的往旁边跑去,还是有不少人来不及抛开,被马蹄子踢了正中,血肉横飞。接着出现了两列长长的队伍,一半步兵,一半骑兵,皆佩戴着枪支,稍靠近些的人就被喂了子弹。队伍中间是八个人扛着轿子,金玉镶嵌,彩纱装扮,轿子上坐着两人,一人油头大耳,浑身赘肉,淫光满面,相比就是他们的国王了。他一只手拿着提子往嘴里送,一只手在旁边的女子身上游走,那女子只顾战战兢兢的赔笑。队伍离开了这一小片最为繁华的地方,进入了居民区,国王下了车,由人背着,两人在旁边帮扶。无法想象那竟然是居民住的地方,看着像是已经废弃多年不用的房子。接着看到的是一座单层瓦盖的土房,瓦片稀稀拉拉的,张着青苔,土墙倒了三分,有个极大的洞,屋子也没有门,一股潮湿的气味传来,众人都遮住了鼻子,屋子里空荡荡的,炕上的锅已经生锈了,旁边铺着发霉长毛的席子。墙角似乎有东西挪动了一下,看过去原来是几个人挤在一块,有气无力的,只是睁开了眼睛,要不是有些微弱的喘气还以为已经死了。三个大人,两个小孩,衣不蔽体,只是遮了些私处,露出大片的肉,张着脓疮,手脚、腰背、脖子上到处都是。国王大喝了一声“恶心的东西,赶紧杀了,别传染了我的子民”,赶紧让人背她出去了,留下几声枪响,接着再也不进平民家里,只安排人进去搜罗年轻的姑娘……
“这样的国家,断然是留不得的,可是什么样的国家留的,到头来都不过成为历史罢了。人性本善么?人性本恶么?那也不过是孟子和荀子的自欺欺人罢了。可是我们这些愚民,心里还是要有点念想才能活下去的,也许主能够救他们,我创造了一个新的宗教,严格来说也不是宗教,我只是利用这种形式给予他们一些信念,让他们在苦难中看到一些光,正如佛教一样,麻痹那破损的心灵。这倒是让我有了很多信徒,无数的追随者……”
黑压压的人群拥簇着一人前行,如潮水般像要冲毁了前方的皇宫城墙,为首之人正是主教,他带着主的信念、人民的信念来劝诫国王。城墙上一排排弓枪手,双手紧扣扳机,随时待发。过了一会儿,国王在众人拥簇下来到了城墙上,他还是如之前那般,一手往嘴里送着提子,一手在旁边的穿着暴露的女子身上来回游走。主教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安静下来,面对皇城,略整仪容,随即弓腰说道:“陛下,草民斗胆聚众前来,并无他意,只为劝陛下悬崖勒马。古今帝王,贵为天子,承天地之意,自当体恤百姓,爱惜臣民。而如今陛下所作所为,乃冒天下之大不韪,天地之容,臣子不忠,民不聊生,还望陛下三思。”那国王没有什么反应,似听未听,自顾自的玩弄旁边的女子,过了一会儿,说了句“没意思”,把手中的提子扔下城墙,留下一句“杀了吧”,转身离开了。好几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枪声齐响,下方黑色的人流顿时化为鲜红的血河,所有人都恐慌了起来,朝四面八方跑去,或是被子弹打死,或是被挤死,或是被踩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主教痴愣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的世界塌了,十多个人抬着掩护着才离开。
“我失去了他们的信任,有些读过点书的人也开始站出来拆穿指责我,权威形象瞬间崩塌,一下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也没有了半点念想,失魂落魄流浪在街巷中。有一天下了雨,我想起了以前智者送我的那包烟,一直都留在身上。我掏了出来,取出一根,点燃了,也没有抽,只是看着它。我看到,那有气无力的火星跳到了卷纸上,慢慢的侵蚀着卷纸,越来越多的火星出来了,无数的火星疯狂的吞吃着烟丝,然后吐出青烟。青烟缓缓的飘着,越来越高,雨滴也打不散。那时我就明白了,在这种小国家,愚民是靠不得的,他们没有力量。统治阶级也是靠不得的,他们不愿意改变,也不愿割舍利益。单纯的信念也是不行的,没有权力的信念只是有气无力的呻吟。如果想改变一个国家,必然是先要掌握那个国家的中产阶级,他们有改革需要的一切东西,有足够的人数,有坚实的经济基础,有制造和传播思想的能力。何况在一个暗无天日、摇摇欲坠的国家,最是容易诞生出有见识和思想的人了,他们只是需要一点火星来引燃,而我便是那粒火星。黑暗中的人们,在滴血,在刺痛,一旦前方有了点光,他们就会一呼百应……”
午夜,浓墨般的夜色渲染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异常安静。忽然,隐约闪过一个人影,过一会儿,又是如此,渐渐的,影子越来越多,四面八方,汇成一条条黑色的河流朝皇城流去,愈加汹涌。几分钟内皇城就被包围的水泄不通,连续的爆炸声摧毁了城门,黑色的人潮瞬间化为了祸害,他们或持火把,或持刀棍,或是赤手空拳,他们的眼里闪耀着前所未有的狂热。尚未反应过来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被群殴致死,太监、宫女无一幸免,他们都是国家微不起眼的蛀虫,是新生活的碍脚石。国王惶恐的从赤裸的肉体上爬起,拾了一旁的衣服边跑边穿,打开门往外边窜,头刚探出,只见手起刀落,血柱冲天,地上滚着一颗肥头,脸庞还在抽搐,眼睛还未闭上,瞳孔在迅速的扩大消散……
“其实摧毁一个国家容易,难的是建立一个国家,不能重蹈覆辙,还要考虑民众的诸多念想。什么是民主?什么是平等?也不过是人为构造出的概念,若真要满足他们那痴痴的念想,这概念既从极权统治中来,还是得回到极权统治中,真正的民主与平等时代,必然是十分短暂的,它只能靠极其圣明的君主实现,我已经是断了怨恨嗔痴情爱,何不开个先河。至于执政,定然是用不得政治学的,在我看来,那都是一群名利思想缠身的人胡诌的,绕来绕去,也绕不出个名头来。执政治人,用经济学和社会学最妥当了。经济学刚硬,对国家经济最有用,兴国安邦的最重要的手段,况且经济学最为无情,待人自然就一一平等。但是人不比动物,私人间难免掺杂各种情感,这是社会问题的源头,也是经济学难以避免和解决的。恰好社会学本性温婉,小问题可细察,让民众安居乐业;格局庞大,大问题可解析,控制社会思想的走向。执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控制海关,不让任何思想流入,国内焚烧书籍,销毁媒体器械。这些事都是要极快的完成,不能给民众太多时间反应。随后布教,全民信教,每日集会,这样一来,反对的人也会在集体氛围中丧失抵抗之心。思想安稳之后,就要兴建土木了,房屋按一定顺序逐批拆除,重新规划建房。生存是最重要的事了,像我们这种小国寡民,又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农业是最重要的,因此处在南边三分之二的土地拿来兴农业,处在北边三分之一的土地用来建工厂,都是些简单的加工活,绝对是不能运用需要脑子的科技。人员按号码编排,先分为三类,政员、农民、职工,三者不能调换……”
房屋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简陋又极有格局,工厂缓缓的吐着烟雾,庄稼绿油油的一片,不知觉中,一道城墙将国家渐渐的围绕了起来。日日夜夜,一个新的国家机器开始运转了起来,处处生机。
屏幕里依旧播放着往事,主教已经睡过去了,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想必是太多心事,太需要倾诉了。主教,我还是比较这么称呼他,至于主席,那是别人称呼的。房间里慢慢暗了下来,只有窗户旁还漏了些昏黄的光,一天竟然就这么过去了,我也该走了。离开的路上,劳工和农民都陆陆续续归来,相互间说笑着,脸庞洋溢着幸福与满足,好不令人羡慕。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伟大的牢笼中,只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对错是非,有谁能够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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