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夏日里揪心的玩笑(2)

一。


和曾经的夏日会飞快消失一样,很多东西同样无法避免再也不能见到的命运,比如某个漂亮的姑娘,比如某段揪心的恋情。李良正茫然的出神,手机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喂?” “我失恋了。” “我他妈的失恋了!!”
“你他妈才是傻逼,操你妈!”
李良挂断了电话,他失恋了。
他点了支烟,看着蓝色的烟雾萦绕着飘荡,一会儿像她的头发,一会儿像她的脸庞,一会儿,又变成了整个身躯。李良深陷在失去和离别的哀伤中,那些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情不自禁的涌了上来,堵住了他的每个毛孔,令他欲罢不能。
李良接着抽完了半包烟,除了喉咙有些发干外,没有任何改变;他尝试着躺下睡一会儿,但眼睛闭上,回忆便纷至沓来,中午吃的什么已经忘记,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回响;他出了趟门,找了个操场跑了很长一段路,毫无作用,腿部的酸胀确实能转移一点注意力,可一停下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状。他做了任何可以分心的事情,哪怕做这些事时毫无兴趣,只想脑子不被她一个人占据。最后宣告徒劳。
李良放弃了,他甚至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居然在此刻爱别人胜过了爱自己。他决定折磨自己,于是便开始仔细的品位那些令人哀伤的回忆,他找来了照片、翻出了手机里的短信、甚至点开了她的主页:那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她。李良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坦然的浸泡在悲伤的浴缸中,他简直无法自拔了。
栗色的头发,圆润的额头,鹅蛋似的脸庞,两道细长的眉毛,眼睛神采奕奕。奶油般的皮肤发射着天气的晴朗,此刻的眼神看向别处,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配合高挺的鼻梁让她的模样看上去像个精灵,两只耳垂在发丛里冒了出来,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想去尝一口。李良看着照片,想着触碰那对耳垂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你干嘛?“她突然转过头来
”不干嘛,你头发里有东西。“
”这是耳朵。“
”哦,你耳朵真好玩。像两只兔子躲在草丛里似的。“
”走开”她说“别占人便宜。“
李良微笑着看着她,慢慢用手捧住了她的脸庞。”真想咬你一口。“李良盯着那对耳垂说
”咬自己去!“她飞快的逃开了,顺便又摸了摸自己耳朵。
美好总是简单而遥远,就像看着电视里的跳水选手从板台跃入水中,就像在星空下的湖泊上静谧的垂钓,就像拥有一只原版凯普figma模型,就像再次轻轻触碰她的脸庞。

二、
那天是无数个周末中的一个,李良神使鬼差的走进了书店,因为这里提供座位和饮料,而太阳照进落地窗投射在座位上面,这感觉温馨浪漫。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最后的位置就在她的对面。李良打量了一下,依稀看见她手中的书封面上有”楚辞“二字,心中惊叹。为配合这文艺的气息,李良默默拿了本诗经,坐在了她对面。
她盯着那本诗经,流露出一丝诧异以及面对陌生人的尴尬。然后把书放在桌子上,李良悄悄的看了一眼:《楚辞取名大全》,不禁哑然失笑。
“给小孩取名?”李良看着她
“不是,看着才发现现在人的名字为什么越来越好听了。你看的是诗经?好看吗?”
“不好看,我开始想找你聊天来着”李良顿了会儿继续说道“以为你看的楚辞,所以拿本诗经,可能会有共同话题”
“你挺搞笑啊”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良,姑娘你呢?”
“萍水相逢,名字就不说了吧。”她看着李良
“啊?”李良也对视着她“那你问我名字干嘛?”
“你一男人,就当吃点亏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有点不厚道啊,哪有这样和人交朋友的?你问我名字我可没含糊”李良苦笑。
“啧啧,我们才认识几分钟啊?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好意思说是朋友啊。”
“我觉得你不讨厌我,既然不讨厌我,那交个朋友呗。”
“你怎么知道我不讨厌你啊,最烦莫名其妙的搭讪。”
“不可能吧,你讨厌我脸上还带着笑说话的?姑娘你先说说叫什么名字呗。”
“你看,这我就有点烦了”她移开了眼神:“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就走了?我不问名字了不行啊,要不我送你?”
“难得碰到这么厚脸皮的,拜拜咯。”即便是挖苦,她笑起来依然很好看
李良看着她收起《楚辞取名大全》,只好露出一个微笑,潇洒的摇了摇手“拜拜。姑娘好走。”
“你电话多少?”
“啊?问我电话?那你能告诉我么?别我告诉你又是一句萍水相逢”
“爱给不给。。。”她又笑了下
“拜拜。。。”李良说
她写了张纸条,上面一串数字“发信息呗,你这人挺有趣的。”
“好咧,姑娘”李良忽然站了起来“真不要我送?”
“别激动。真不要,我走了,再聊。”
“嗯,拜拜。”第三次告别终于送走了她。

三。
李良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后洗了个澡,然后抽了根烟让自己摆脱最后的睡意,还泡了杯速溶咖啡,期待这玩意儿让自己的精神保持在最清醒的状态,于是拿起了手机。
“睡了吗?”输入完毕后李良把手机摆放在正前方,屏幕稳稳的对着自己,告诉自己这是一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他挪了挪位置让身体更舒适一些,接着便开始绞心般的等待,他打开了电视机,然后又关上;他听了一首歌,听到一半的时候拿着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看是不是发错了人。没发错,那么继续等待,10分钟过去了,咖啡还剩一小兜,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便又换了个姿势,等候带来的紧张让他肾上腺分泌,尿意来临,于是一口喝掉了剩下的咖啡,跑去了厕所。手机铃声响了。
“你是?”李良飞快跑了回来,拿着手机再回答厕所,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
“下午认识的朋友,在书店,我给了你号码的。”他一手握着生殖器,一手在输入信息。
“是你啊,不好意思,忘记存了。”
“在干吗?”
“没干嘛,发呆。”
“总在做点什么吧?未必就一个人光坐着?”“恩,我喜欢一个人呆着。” “为什么?心情不好吗?”李良回到了沙发。
“没有,习惯了。有时候也看看书,你喜欢看书吗?”
“恩”李良犹豫了片刻,继续输入“喜欢看书”
"我喜欢爱看书的人,一般都会看什么书?"
”什么都看,推理悬疑,严肃类也看。“
”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李良想了一会儿,输入了几本书名。”这些都不错,最近看的。“
”是吗,回头我去看看。不过我不太喜欢看小说。“
”为什么?那你喜欢看什么?“
”看的散文多,小说看多了让人胡思乱想。“
”那是你想象力丰富啊,这是好事。“
”不是,想多了睡不着,容易让人焦虑。你会感觉焦虑吗?“
”恩,经常感到焦虑,会睡不着。“
“是吗?你也是这样。”
“其实我特别容易陷入一种消极的情绪里面,就会感觉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李良手指飞快。
“我也会这样,可能太闲了,胡思乱想多了。”
“也不是,有的人天生就这样。悲观主义嘛。”
“我也是悲观主义。”
“生活这么操蛋,谁不是悲观主义。”
“不仅仅因为这个。你很愤世嫉俗啊。”
“愤怒是生存的动力啊,一方面对现实的悲观,另一方面对现实的愤怒。”
“最好别这样,对自己不好,容易陷进去。”
“还好啦,我虽然是悲观主义,但我积极的生活。”
“积极生活还叫悲观主义?”
“人生观是悲观的,但是生活态度是积极的。”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不冲突啊,人生观和生活方式是两回事。”
“那你还是和我不同。”
“哪里不同?”
“我是彻底的悲观主义者。”
“因为什么?”
“不知道,有时候心里感觉空荡荡的,就想静静呆着,什么事也不愿意做,举得很难受。”
“那你挺奇怪的。一个人呆着什么事也不做?”
“恩,什么事也不做,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
“不睡觉嘛?”
“睡不着,我经常失眠。”
“我曾试过一个人呆1小时,什么也不做,感觉受不了。”
“呵呵,因为我有病。”
“这年头,人人都有病。”
“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有病,现在还在吃药。甚至想过自杀。”
“抑郁症?”李良看着屏幕
“恩”
“。。。。”李良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跟你说那些关于悲观的事情。”
“跟你没关系,我有些累,先睡了。晚安。”
“晚安。”
李良回到了现实,他觉得这次聊天失败了,因为他不知道故作姿态说的那些话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某种内疚感袭来。她美丽得像一颗嫩芽,而李良感觉自己的言语像一阵强风。爱怜的感觉充斥在李良的心头,很快升起再次和她联系的期盼,好说些什么去挽回一下。
李良第二天发了信息。
“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感觉很累。”
“出来坐坐?”
“晚一些,现在有点事。”
李良安静而焦急的等着,他仔细的筹划着聊天的内容。
见面安排在一所装饰温暖灯光暗淡的地方,她出现的时候对着李良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精神还不错。”李良说
“事情都办好了,让人欣慰。”
“昨晚上真不好意思,说了让你不舒服的话。”
“算了,那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你有过治疗吗?”
“有,一直在吃药。不过偶尔还是会发作。”
“哦,和人多交流会好些吧?”
“恩。”
“或者找个男朋友?”
“我害怕谈恋爱,受不了分手的感觉。”
“你没男朋友?”
“我是不婚主义。”
“了不起。”
“也没什么。”
两人安静的坐着,不再说任何话,持续了十分钟。李良看着她不时看看手机,便问她是不是有事。她回答没有,提议出去走走。于是一起离开了室内。外面是阴天,偶尔有些风,她便靠的近了些。他们开始讨论诸如辛波斯卡之类让人轻松的诗歌。又说了些关于传统文化的东西,她甚至模仿者唱了一段牡丹亭。李良看着她,眼里有无线的温柔,便握住了她的手,仔细的看着她的脸庞,她的头发披落下来,耳朵像躲在草丛中的白兔。
最后两人找了张长椅,什么也不说的吹着冷风,李良一直握着她的手,她低着眉头,像茫然的白鹭。



在随后的三天里,李良尝试联系她,她没有任何回复。
随着时间流走,李良变得无所适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过于轻浮而伤害了她。内心像针扎一样的痛,他打了几遍她的电话,都是挂断的声音。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李良有些气恼,本着残存的自尊,他停止了继续打电话。在爱情的双方,总有一方爱对方胜过对方爱自己,于是到后面,更爱对方的人便开始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像是在纠缠,让旁观的人觉得低级。李良无疑是这低级的一方,她的果断消失又让这一切如此不真实,李良感觉自己像朝拜的信徒,因为她已经遥不可及。
又过了一周,在此期间李良试图去那家书店、或者希望自己随便转转也能在街角发现她。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放弃了,他知道自己毫无办法。她显然已经不想再见到他,李良感觉自己是被抛弃的玩具。

她宛如一剂毒药,更似甜美的蜜糖,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伤害了他,一切都是夏日里揪心的玩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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