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看着愈靠近宅子就愈浓密的树林,闻着许久未嗅的湿润空气,听着林子里热闹的虫鸣鸟叫,心里想着怎么外面就找不到这么好的林子呢?可是再大的林子总是有尽头,自己也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费尽心思绕出宅子却在林子里失了心被逮回去了。呵,才说了不会被逮到,这不是正坐在行驶在笔直私路上的车子里吗?真是个长不大的傻瓜。月白的脑子混乱的转着,车子也飞快地向前驶去,终于减速,终于缓缓停稳,终于管家下车打开车门,终于月白又看到了那扇熟悉的雕花实木大门。
许是早有人通报了,大门已开了一扇,接月白来的管家忙上前推开另一扇,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是都说了人到了吗,怎么只开半扇门,真是奇怪”,就赶紧迎了这位准继承人进去,毕竟他只是个分管管家,这次有机会接到重要人物可是机会难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月白扫了一眼这位倍显谨慎的陌生管家,心里想着这家伙一定离权利中心很远,不然怎么会这么给自己脸面,那门想必也是奶奶随意吩咐留的吧。
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月白想着这管家肯定还是新来的,不知道自己当年在这儿磕掉过颗乳牙,小孩的哭声和众人的嬉笑声相互交织,那场面可是热闹的很呢。对的,那是几岁来着,自己还会哭呢。穿过长长的回廊,月白感觉有点冷了。明明是六月的盛夏,整个回廊却被密密的藤萝缠的严严实实,只要斑斑点点的阳光努力地钻出了迷宫,投在五彩琉璃砖上。就连回廊旁的园地里,也是茂盛的绿植,不见花色。还是老样子啊,月白心想。终于走到正厅门口,月白远远就听到厅里有老四在说着什么笑话,逗着老太太也呵呵地笑着。月白暗叹,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整整衣服,随着门口小丫头的一声大小姐到了,月白抬脚跨进了正厅,老四的笑话没在讲了,老太太的笑声停了,倒是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母亲,满脸笑容地站了起来,来着月白的手说道:“月白你回来了啊,快给奶奶请个安。”
回来,请安,这是你想让我做的吗,我的母亲,如果是,那好吧。恭恭敬敬地从一旁小丫头的托盘里端了杯茶,双膝扣地,一声:“奶奶,月白给您请安了。”换来的只是坐上者一声敷衍的:“嗯”。月白还是带着标准的笑脸,把还有点烫手的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避着受宠的那几盘点心,毕竟自己这杯茶只有被倒的命。
“呦,这半下午的,请的是哪门子安啊,小家小户教出来的规矩就是上不了台面。”老四的阴阳怪气地说道。月白的母亲急忙解释:“这不是月白刚下课回来嘛,给老太太奉个茶也是应该的”。“你说应该就应该,这宅子里不都是你做主了吗?”老四接着道。“行了,老四我们回我那接着说,小弦也跟着来”老太太发话了,这才安静了。小弦看了一眼月白,便忙跟着母亲走了。月白知道小弦是想和自己玩可是又没有胆子,暗自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自己那还一脸焦虑的母亲,说道:“母亲,我先回房休息了”。“你就这么急着回房啊,难得回来也不陪我多说会话,看看你家老太太那态度,到底是小弦是继承人还是月白你是啊!都是什么人吗,整天就知道一个两个的合着伙地欺负我,我娘家也是大户好不好,你们家当年修这宅子的时候可有不少砖瓦是从我们家拉来的,给过一分钱没有啊!”又是这些老话,母亲也只要在自己这才会这样滔滔不绝,小弦和月白,瞧,母亲你也分不清亲疏嘛。心里再多的话,月白出口也只是:“今天课很多,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转身离开,月白从始至终连背上的书包都没有放下,穿过又一个回廊,进了一扇拱门,上了木质的台阶,侧身钻进双开的老式镂空木门,经过小客厅,打开自己的卧室房门又转身关好,月白终于倒在了自己的大床上,闻着被褥上有刚晒过不久的味道,月白心里暗喜,至少母亲这次没有忘记让房里的小丫头提前晒被子。好一会了,月白才放下书包,脱掉鞋子,计划着今天还是不去吃晚饭了吧,省得老四又出什么幺蛾子,小弦也在不想弄得场面尴尬,太麻烦了,还是睡觉比较省事。心里这样想着,月白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这一觉再起来已是晚上十点钟。这个点老太太早都去睡了,老四也带着小弦去客房歇着了,月白才敢偷摸这去了厨房,找点能垫肚子的东西,个头大的,数量少的绝对是不能碰的,被人发现了又得是一连串的审问最后指桑骂槐地点到自己头上来。翻看发现几盘拌菜,月白便一盘拈了点,算是不饿着了。还好没碰见母亲,不然她又得唠叨半天自己竟然不下来吃晚饭,还得她在老四面前又丢了人,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绝对想不到老四是这样又那样说她的不是。每次这时候月白都特别无奈,十八年了,老四的那些话自己都能背出来了,哪里会不知道那些套路。还好今天晚饭顺利解决,清清脑子,该是尽所谓继承人义务的时候了。回到自己那小套房子里,月白从隔壁书房找了几本老旧的册子,搬回自己卧室里看了起来,还不时得把耳朵竖着,要知道半夜还亮着灯在大宅里是不准的,被发现了老太太要责问的。再说,被人发现晚上看书很晚才导致早上赖床不起不去吃早点,又有不少人要压力山大了,大家已经活得够辛苦了,月白可不想给别人增加压力,给自己招惹麻烦。凌晨两点多,月白终于按了小灯,投入自己床铺的怀抱,“我好想你啊我的大床”一声呓语散在浓浓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