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定义你的成败,除了你自己!
中午天气依旧一如往常的酷热,喝了点绿豆汤,靠在床头不能入眠,随手看到了一篇算是关于唐伯虎的生平介绍,慢慢地,安静的读完,不觉被他那“传奇般”的经历深深地震撼了。原来我们平时通过影视或者文章了解到的只是只言片语,根本没有走入完整的唐伯虎的人生,他所经历的人生的蜕变也是我们每个人已经历过或许正在经历亦或还未经历而即将要经历的。闭上眼睛,就感觉我仿佛正在慢慢地走向他,走向他的时代,深深地理解他所经历的与所做的一切。与彼此的心有了共鸣。没有人可以定义你的成败,只有你自己!他是那个时代的成功者?失败者?功名、家庭和事业,无一成功。虽曾大喜大悲,然而悲总大于喜。
离世前,他写的一首诗,把一个浪子的坦荡和无畏表现得淋漓尽致: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地府阳间具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所谓人生,被他这个濒死之人看得如此通透,即将离世的他是否已有了感应,你能否体会,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世俗的成功学,已然框不住他离经叛道,恃才自负,率性自为的生命轨迹。同时代人鄙视他,嘲笑他,骂他废柴的时候,他早已没了往昔的愤怒,也没了辩解的需求,只是露出了长者般的微笑。
在他死后半个世纪内,晚明——一个人性大解放的时代到来,多少知识分子奉他为先驱、老师,高举他的旗帜,弘扬他的精神。
他在狂士李贽身上复活,在性灵大师袁宏道身上复活,在冯梦龙的小说里复活……在周星驰的电影里复活,在佳士得秋拍上复活……
多少年来,他一次次“复活”,那些笑他骂他的人,早归尘与土。
一个失败者,“活”成了最成功的模样,而那些定义他失败的人,反而失败得一塌糊涂。
历史,跟所有人扮了个鬼脸;只有他,唐伯虎,报之以狂笑,依旧恃才自负,狷介狂放!少年时期,大概是唐伯虎最快乐的时光!由于几代的积累,到唐寅这一代,家境已比较殷实。 他16岁参加秀才考试,高中第一名。小小年纪,在苏州文化圈已经崭露头角。
此时,他结识了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个朋友。比他大11岁的苏州文坛新一代领袖祝枝山,主动向他交好。唐伯虎恃才傲物,起初并不搭理祝,祝并不介意,多次投书示好,最终成为影响他一生的密友。
还有文徵明、张灵,那个时代最耀眼的新星,借着气味相投的指引,自觉抱团,走在了一起。唐伯虎在此时度过了人生最得意的一段时光,每天纵酒放歌,人生得意须尽欢,科举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他的眼里。但是命运似乎也有它的守恒定律:太顺风顺水的人生,注定不会长久。一语成織,接下来,挫折,苦难便急促而来,紧紧的伴随着唐伯虎的一生。
此后,尽管他可以画出最绚丽的山水,最美丽的仕女,但他的人生底色已经越来越浅,越来越淡。到了25岁那一年,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家庭便陡生变故,先是父亲病重,接着母亲也因忧劳过度而离世,妻子也离他而去。这还不算完。首次扛起家庭重担的唐伯虎,在连续办完家人的丧事后,连给妹妹置嫁妆的钱都没有了。
短短的时间,他倍受如此打击与煎熬,回想此前肆意纵情的日子,恍如隔世。26岁那年,唐伯虎已愁出了白发。
命运要击垮一个心如死水或者已经历过许多艰难挫折饱经沧桑的人,很难;但要击垮一个顺风顺水的人,太容易。
此时,唐伯虎的放浪,有一种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无奈,有一种心如死水的决绝。最后还是在好友祝枝山规劝下,他忽然想起了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考取功名。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唐伯虎开始重新振作,埋头苦读。他准备为他父亲再活一次。
他在《夜读》一诗中说:夜来枕上细思量,独卧残灯漏转长。深虑鬓毛随世白,不知腰带几时黄。人言死后还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场。名不显时心不朽,再挑灯火看文章。
这样一个为考取功名深夜勤奋苦读的唐伯虎,是我们所陌生的唐伯虎。但他也是真实的唐伯虎。
用才气对抗命运,唐伯虎扳回一局。一个秋天,他参加应天府乡试,三场考下来,一举拔得头筹,成为大名鼎鼎的“唐解元”。境遇一顺,唐伯虎的疏狂本性又回来了。
俗语说,人在倒霉时,连喝口凉水都是塞牙的,被晦气之神盯上时,是怎么也逃脱不掉的。唐伯虎踌躇满志进京赶考,竟莫须有的卷入了一场行贿案,虽然最后查无实据,但由于影响较大,几方被明孝宗各打五十大板了事,平息民愤。但是此事深深地影响了唐伯虎的声誉,也彻底断绝了他跻身仕途的希望。他,唐寅,在继家庭大变故之后,遭遇命运的二连击,从此寄情山水,性情大变,在世事无常、倏忽荣辱中产生了强烈的幻灭感。
“镜里自看成一笑,半生傀儡局中人。”他在诗中如此自嘲,许是终于彻悟了吧!
人生就像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这次命运直落,直接关闭了心高气傲的唐伯虎通往世俗成功的大门。
他的声誉严重受损,此前捧他、粉他的人,开始踩他、黑他。此时,首先弃他而去的是他续娶的妻子,也顺手卷走了家里所有的财物。他在给挚友文徵明的信中说,连家里的狗都咬他,不让他进门。
人生得意,整个世界都顺着你;人生失意,连狗都与你作对。
都说三十而立,唐伯虎差点三十而垮掉。
他已经“死”过一次,何妨再“死”一次?风流倜傥是他的表象,玩世不恭是他的无奈。许是,他打算换一种活法吧,在山水间找回自我。于是,他先坐船去了镇江,登上金山寺,遥望天际隐约在烟霭中的金陵,想到当年身为唐解元春风得意的日子,不堪回首。
旅行一年后,他回到故乡,看过了许多美景风光,埋葬了记忆,迷失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阴。
旅行归来,唐伯虎为了生计,不得已靠卖画为生。幸好他有才子之名,画的价钱还不错。
当世俗眼中的失败者,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别人已经无法左右他的人生!
他看上了苏州城北的桃花坞,在那里遍植桃树。靠着卖画积攒的钱,又跟朋友借了些,他在那里相继修建了桃花庵、梦墨亭、蛱蝶斋、学圃堂,又在草堂周围种上梅兰竹菊。他自号桃花庵主,时常邀请祝枝山、文徵明、沈周等好友在桃花庵饮酒作诗。
在那里,他有时对着落花大声痛哭,有时又狂笑大叫——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多么快意江湖的人生!
人生,再度按着他设计的轨迹滑行。如果,命运不再捉弄他的话。后面,弟弟过继给的长子不幸去世,时年仅12岁。他传宗接代的希望彻底湮灭。一年后,他的亦师亦友沈周辞世。又过了两年,年仅33岁的好友徐祯卿去世。
世人都说唐伯虎风流成性,实际上是被他的表象迷惑了。他确曾自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然而,这名号背后的辛酸苦痛,恐怕只有自己了然了。他颓然自放,然后说“后人知我不在此”。寄希望于后世的人懂我,而我们真的懂他吗?想想不免有些自嘲与悲伤!他曾写道: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我本不认你,你却要认我。噫!我少不得你,你却少得我。你我百年后,有你没了我。
他唯一追求的是,真诚与率性。仅此而已。
50岁那年,他作诗自况:
笑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乐月中眠。漫劳海内传名字,谁论腰间缺酒钱。诗赋自惭称作者,众人多道我神仙。些须做得工夫处,莫损心头一寸天。
透过他狂放的躯体,或许我们才能抵达他颠沛、曲折、苦闷、随性的复杂灵魂。命运一次次捉弄他,而他把它当作自我淬炼的工具。
在诗歌方面,他与文徵明、祝枝山、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在绘画方面,他和沈周、文徵明、仇英并称“明四家”;在人格追求与生活选择方面,他的影响力超越了时代,直至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