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天气太过温暖,抑或这半年积攒下来的疲惫从心底泛出,最近这段日子,中年妇女总是懒懒地,犯着“冬困”。
早晨闹钟一响,虽能睁开眼,但只是朦朦胧胧扫视一圈,又会毫不犹豫按掉闹钟,敷一个蒸汽眼贴,继续把头往被子里埋埋,睡一个奢侈的回笼觉。
往往再一睁眼,黄金半小时已悄然溜走,赶紧“腾”一下弹起,开始手忙脚乱:洗漱加带花少遛弯,一切控制在25分钟之内,再五分钟搞定两小只的早餐,就得三步并作两步狂奔出门。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作为屈指可数的老班主任,中年妇女必须七点十分赶到学校。即使不晨读,她也得在教室走廊晃那么一晃,这是带班的仪式感,是对娃儿们的立威,老班在此,谁敢放肆,此举绝不可小觑。
你说早五分钟起床?
不,那决不可能。对于已大半生晚睡的人而言,晨间多赖床一分钟都是幸福,中年妇女怎舍得如此美好白白荒废。
人到中年,自是不再敢折磨自己的身体。看到班级一切正常,中年妇女便直奔食堂解决温饱:有面,吃面;有粥,喝粥;有馄饨,那简直天降甘霖……懒惰的人是没有资格挑剔的。养生上说,早餐要吃得好,可对中年妇女而言,有吃就行,填饱肚子即可。中年妇女发现,自己过得是越来越粗糙,越来越不挑剔了,以前是这个不吃那个不碰,而今是有吃就吃点,能喝就喝点,大抵每个中年妇女都没有资格再挑剔,于是也便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眼前的所有--这样兵荒马乱的早晨,紧张而又充实,挺好!
今天,课又是不少。
看着课表,中年妇女又有点犯怵了,遥想当年一天五节课,她眼都不带眨一下,还要想法设法去各种占课,惹得孩子怨声载道却不自知。而今连着两堂课,她都忍不住要皱皱眉,有伙伴要课,也欣喜若狂拱手送上,实在也是淡淡感伤,真是年岁不饶人。期初胖子体贴地说,尽量帮你们把课都排开来了。初听这话,还颇觉有点刺耳,心底叫嚣着“我没事”,“我没问题”,带着点儿不服气。从不愿把自己归为中老年妇女之列,可如今一天五节课下来,腰酸背疼,喉咙沙哑,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了,你就不得不承认“廉颇老矣”,岁月从未放过谁。
好在承认老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年岁老了,体力不如人了,记忆力衰退了……中年妇女接受着岁月的馈赠,越来越淡然。毕竟生活阅历丰富了,教学经验完善了,对人生的认知也更加清晰了。得失从来平衡,失去从来意味着成长,这种成长会伴随人一生,所以,人到中年,亦是感悟多多,收获多多--这样兵荒马乱的行走,带着光怪陆离的色泽,挺好!
带班多年,中年妇女的带班理念不停发生着变化:年轻气盛之时,宝宝必须听“我”的,没有为什么,成绩便是一切,一切都得为成绩让路。而今,脾气和缓了,曾经的理念不停发生着变化,甚至完全颠覆。还会有矛盾冲突,但对宝宝们的教育,却不再唯分数论英雄,做人肯定摆在求知之前;对宝宝们出现的问题,能更加宽容和理性对待,成长从来就是个跌倒又爬起来的过程,路途遥远漫长,不能催熟,更不主张早熟;对工作依然有着热情,但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焦躁。虽希望每个孩子都能一飞冲天,终也明白那只是遥远的梦幻,也便包容着他们的不懂事,包容着他们的各种挫折打击甚至崩溃,毕竟通往理想的彼岸之前,每一个孩子都要独自淌过暗黑的河……
于是,对着一群“00”后,隔着马里亚纳海沟那样深的代沟,中年妇女虽受不了他们的娇气怕吃苦遇事就逃跑,虽不能理解他们的盲目乐观迷之自信,却还是以大半辈子的阅历,很努力地引导着他们,天天养精蓄锐,恰是为了每天的斗智斗勇。今天,会因他们的丢三落四抓狂,会因为他们的拖拉懒散生气,明天还是会因他们的一点点改变而欣喜--这样兵荒马乱的带班,满满的生机和活力,挺好!
日子一天一天过,银杏一茬一茬黄,北风一阵一阵吹,孩子一岁一岁长。若不回溯,一切都是不知不觉,此刻回眸,这一路兵荒马乱,倒也热气腾腾。很真实,很丰沛,很饱满。
中年妇女觉得,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