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瞬间有着近乎变态的迷恋。瞬间像半圆,永远也合不上,也像缺口,带永恒和遗憾的美。我们总是用大把时间去晃荡,却因为几个瞬间而成长。成长的瞬间也是各式各样的,时间和空间之间有一层胎衣,无数的人在无数不同的位置置穿透了它,降生到他们最初不愿面对的,最现实的世界。
最近,总有人祝我早日摆脱单身,也有人特正经得叫我找个女孩谈恋爱吧,被操心之余,突然觉得奇怪,这个叫做爱情的东西并不真的需要那个她的存在。这事儿自己就能解决。你爱上的就是某个人投射,而不真的是她这个人。就像你喜欢树荫,并不一定你就要在后院种一棵树,你可以就买一个大的太阳伞,也够了。
下午有个朋友和我聊起了初恋,这个体验给我感觉都已经好遥远了,突然就发现,原本是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快要忘记了。有句话特别美:“一阵子淡,一阵子浓,风吹来,又稀散无踪影”。过往何尝不是如此,有爱的,有烦恼的,有悲伤的,终究只会在回忆的风中时浓时淡。
说到她,我就喜欢给人编故事,不同的人讲不同的版本,比如有的时候是她回石家庄种菜了,有的时候是她去非洲志愿抱狮子了,还有的时候是她去波兰的什么公司研究病毒去了。很奇怪我最近总能闻到一股西柚的香味,反射弧特别短,很快地会想到她,她好似站在我面前,我却很难想起她的脸。
那时候我和她还在一起,那天我们躺在一起,她睡得很香,然后突然惊醒,她说梦到自己救了一只受伤的鸽子,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
我看看她,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就各自睡着了。
后来有一次我看《饥饿游戏》,里面女主被噩梦惊喜,她妹妹过来安慰她。
那个瞬间让我非常后悔当时没有在你惊醒的时候说点儿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就是只是抱你一下。我为什么那么笨。
和她在一起很多年,我努力工作,跟她游览美景,自己省吃俭用,却带她去很好的餐厅。我也很少和她拌嘴,她获得了几乎每一次争执的胜利。我崇拜她,崇拜她略有稚气的身体,红酒杯大小的乳房,崇拜她出浴以后发梢上的水滴。崇拜她柔情似水,她每次做爱的时候都会把电脑开着,放人行道乐队那种哼都不能着调的音乐,然后总盯着床头那贝壳做的船,乌青,无坚不摧一捏就碎。 我还崇拜她的激情与沉默,市井与超脱。我在新闻里看到火车出轨,飞机坠落,地震和山洪龙卷风,恐怖袭击,整个世界在灾难中旋转,但我看到她在床边阅读的一刻就释然了。
我很爱带她去附近公园里散步,那年夏天她刚硕士毕业,我那会也辞职了,两人都没什么事做,天天睡到自然醒。有一天下午散步回来,我们两人躺在摇椅上,阳光像明亮的水流,晒得两人眼睛睁不开,舒服的要睡着了。
正在半梦半醒之季,突然你说:我们分手吧。
我说:好。
就这样分开了。
后来,我总一个人去公园,草上睡觉树下抽烟,直到灯火昏昏才慢慢走下去坐公交。漂亮的天色应该是春晃,夏碧,秋净,冬黯,适宜的水色应该是春绿,夏碧,秋青,冬黑。朝而往,暮而归,虽四时之景不同,依旧也无风雨也无晴。
现在这个世界,依然没有世界和平,一切那么近又那么远,而所有消逝而去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只是一种比喻。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悄悄的拉我的手,我留恋不止,然后就醒了。
冬天叶子都离开了,落得到处都是,后来就很孤单。
没魂儿。